话剧《于无声处》之于1978年

    1978年，是一个极不平凡的年份：5月，《光明日报》发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文章，在全国掀起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并迅速成为一场思想解放运动；11月，话剧《于无声处》在京首演，该剧表达了对解放思想、冲破禁锢的强烈愿望，引发全社会共鸣，加速了拨乱反正的进程；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把党和国家的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实行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

    三个星期写出剧本

    “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忧国忧民的鲁迅1934年在等待一声惊雷。

    1976年的中国自初春到初秋一直惊雷不断，这年10月，上海热处理厂的普通工人宗福先，正陪着母亲在黄山旅游，山中6日，消息闭塞。出山，返沪。沿途到处是打倒“四人帮”的标语。

    回到上海，看到街上兴高采烈的人们和到处张贴的标语，宗福先想起了一位朋友。

    1976年清明节，群众到天安门广场悼念周恩来总理，声讨“四人帮”，宗福先的这位朋友也是参与者。事发第二天，朋友坐火车路过上海，在火车站对面的一个小旅馆里，宗福先第一次听朋友讲起了现场的情况，“听他讲得如此热血沸腾，听他骂得如此大胆彻底，我心惊肉跳，却又兴奋无比。他走后，我一整天跟他一样热血沸腾。”

    从黄山返回后，创作一部作品，反映亿万人民的心声的想法一直存在宗福先的心里。而此时，喜欢戏剧文学的他已在上海工人文化宫业余小戏创作班学习了三年。

    1978年5月，大病初愈的宗福先，结合朋友的真实经历，只用了三个星期的时间，就写出了《于无声处》的剧本：参与天安门事件、传播诗抄反对“四人帮”、敢于说真话的英雄欧阳平，就这样出现在上海，来到了他的恋人何芸家里。而何芸的父亲何是非曾因诬告欧阳平的母亲而官运亨通，这次又向“四人帮”告密抓捕欧阳平。最终，何是非的妻子揭发了他，一家人都与何是非决裂。

    胡乔木点名看戏

    “写这个剧本，是需要勇气的。”宗福先说，剧本有了，能不能排出来，他也没有底。当导演苏乐慈看了剧本后，立即下决心马上要把这个剧本排出来。参演的演员都是普通工人，排练也是相当投入，每天下班后往返几十公里到工人文化宫来排练。

    1978年9月23日，上海工人文化宫业余话剧队终于将《于无声处》搬上舞台。国庆节期间，《文汇报》上还刊登了一条不起眼的广告，引起了记者周玉明的注意。前去采访的周玉明发现，话剧已经火得不行，一毛一张的门票人们排长队购买，而且越来越难买。周玉明也是亮了记者证才得以进入剧场，泪流满面地看完戏，激动万分地写成通讯。

    通讯被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长的胡乔木看到，到上海调研时点名要看《于无声处》。演出结束后，胡乔木接见了演员、苏乐慈和宗福先，胡乔木表扬剧本写得很好，还嘱咐宗福先养好身体，写出更好的剧本。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宗福先想象不到的。报纸对话剧好评如潮，随后《文汇报》破天荒地刊登了《于无声处》的剧本，11月7日中央电视台要求上海电视台向全国转播演出实况，剧团随后接到了进京公演的指令。宗福先后来才知道，当时临近11月10日中央工作会议开幕，广大干部群众要求为天安门事件平反的呼声愈加高涨。对话剧评价很高的胡乔木感到，此时调《于无声处》剧组到北京公演，对天安门事件的平反，对思想解放运动，必将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

    1978年11月14日，《于无声处》剧组抵京当天，中共北京市委正式为天安门事件平反，宣布天安门事件完全是革命行动。很快，因天安门事件而被捕的380余名群众被彻底平反，恢复名誉。

    11月的北京，已经有了冬日的萧瑟和寒意，但在虎坊桥工人俱乐部剧场里，充满了希望和喜悦。《于无声处》在京隆重首演那天，演员正在剧场走台时，一个记者陪着一位瘦高个子的青年走了过来。原来，这位青年就是韩志雄，大名鼎鼎的天安门英雄。宗福先非常激动，一下子跳了起来。韩志雄举起手里的《人民日报》大声说：“天安门事件平反了！”在场的所有人都非常激动。

    全国剧团同排一台戏

    《于无声处》不仅在上海演，在北京演，全国的很多剧团都在排演，《于无声处》走向了全国。

    《于无声处》是迄今全国演出场次和观众最多的话剧，许多外地的小剧团现场观摩，有的直接带个录音机就来了，用相机把舞台布景拍下来，按照报纸上发表的剧本，仅需要6个演员、1个场景，复制演出特别简单。当时文化部的人告诉宗福先，全国有2700多个剧团演出这部戏。中央电视台也两次向全国转播了演出实况。

    《于无声处》的发声，也如惊雷，连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构成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先声。

    (《北京晨报》6.28 王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