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古人一样寂寞

    在唐代，成都是闻名全国的印刷业中心。而“龙池坊”，是成都古印刷业的符号，它象征着古老的匠心、高超的工艺和一群注定留不下姓名的传奇工匠。为了传承“龙池坊”的雕版艺术，民间艺人张应花30年时间和10万巨资研究、摸索，最终完成了一套《成都·龙池坊》中国古版画木刻艺术集。

    他也曾想过“放弃”

    1962年，张应进入成都刊刻厂当学徒，10年后，他离开厂到外面混，帮人刻“旅游章”。又是10年，他看到一本《红楼梦图詠》，痴迷极了，连画带刻，印了13套古版画册页，自己取名为《中国木刻珍本》。

    1994年，画册在人民南路四段即当时的四川省博物馆附近代售，两个月不到卖了7套，每套标价高达3000元，还不断有人在问。尝到甜头的张应迅速收回剩下的册页，开始着手更大的古版画刻制项目。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用“成都龙池坊”技艺，因为在木板上刻字易而刻画难，画面上的人物、兽鸟、草木、纹饰、山水、建筑等造型复杂，线条曲折转合，有些线条之间间隙极小，奏刀刻制时稍不留意线条即断而失却气韵。张应明白：作为这种不可名状的艰深技艺，其“艰深”在此刻的含义类似于苦修。由于原始的雕版技术早已被淘汰，就连官方也无心在此项目上多费周章，因此民间张应半学半猜式的刻版实践就显得颇为传奇。他要忍受时间的枯燥折磨，不断地从头开始。

    材质对刻工来说至关重要，他跑遍了成都郊县，一次次往回拉木材，投资七八万，中间扔掉的残次木材不计其数。刻弄到十几年的时候，资金不够了，眼看着完成山水、花鸟、仕女三个类别几十块雕版后，再无力继续，张应曾动过放弃的念头，幸好得到一位资深古版画爱好者的资助，才得以最终完成。

    七十岁学到“古人的寂寞”

    古版画艺人必须又会画又会刻，张应一开始并不会画，于是，《芥子园画谱》《三希堂画宝》和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年版贺天健著的《学画山水过程自述》成为他几十年的老师，他还反复观摩甚至临摹中国古版画中的辉煌巨作《环翠堂园景图》。他要了解大家原画的技术与艺术层面的所有难点问题：疏密、散聚、阴阳、虚实、书法、堆叠、气韵……“刻工要对中国画文化进行深入的学习和研究、体会，心随手追，毫无杂念，才能有所领会。”

    “在刻这一部分，它的难度在于你必须深入了解你所刻的内容，分轻重。刻人物画，神态尤为关键；刻山水画，虚实的组合，气韵如何，要用刀刻体现出来……”在“印”这一环节，“要对中国画的颜料了如指掌，还要了解纸张的脾性、干湿的分寸、滚筒的推送力度。”

    30年下来，张应说出自己的心得：古版画体现了古代的画家、刻匠头脑的智慧，心身的协应，专注的情态和毫无私心杂念的坚持，耐得住寂寞，才出得了精品。

    （《北京青年报》6.27 谢礼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