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郎
那些年,我们的游戏主战场在弄堂里。旧式里弄的主弄和横弄四通八达,是孩童的乐园。我们从前弄堂进,后弄堂出,从自家前门天井、客堂进,从后门灶披间出,追逐打闹。直到夜幕悄悄降临,弄堂里昏黄的灯光亮起,各家父母的呼唤声此起彼伏,才一头汗水地回家。
一
玩耍是孩子的天性,虽然常常赤手空拳,但照样可以玩得不亦乐乎。我们玩跳“山羊”,做“山羊”的,站直弯腰90度,跳者一段助跑后借势双手撑在“山羊”的背上跳过去,然后互换角色。还有“斗鸡”,玩伴们把一条小腿抬起来,搁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之上,用手扶着形成一个由肌肉和骨架组成的可以战斗的三角,以金鸡独立的方式蹦跳着与对手搏杀,那战斗的三角或撞或顶或撬或压,互相角力,双方比的是力量,是耐力,是斗志。
最“野蛮”的要算摔跤,青春的荷尔蒙在肉搏中尽情挥霍。没有教练就在“战争”中学习“技巧”,“大背包”“小背包”“扫堂腿”“锁手”“伴腿”等动作就这么无师自通。
弄堂里也有文雅的体育活动,像打乒乓,而所谓的台,只是水泥的洗衣台,拿两块砖,中间架上一根细竹竿。至于乒乓板,常常是不贴海绵胶皮的光板,不一会儿就把球打裂了。
二
那些年,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后,书包一丢,弄堂里各种游戏就登场了。很多是在弄堂的水泥地上玩的,可谓是接足了地气———掴香烟牌子、打弹子、跳格子造房子,不一而足。
掴香烟牌子的玩法是,将一张香烟牌子放在地上,对方手持一张香烟牌子用力掴向地上的那张,如果地上的那张被掴得翻过来,掴者就赢了,就能把地上那张据为己有。赢得多的就常常把所有的战利品捏在手上在同伴中游走,既有炫耀之得意,又有挑战之威风。
所谓打弹子就是将一颗玻璃弹子放在地上,人取蹲位或取站位,将一颗弹子捏在手上用拇指弹出,击中地上的那颗为赢,并赢得弹中的那颗。那时的弹子有实心的和花心的,在我们的眼里都是稀罕的玩物。
跳格子造房子的玩法更简单,用白粉笔在地上划出一个个方格子,玩者或用双脚并脚跳,或用单脚跳,要求都跳在格子内,跳进的格子多者为胜,这种游戏最伤的是鞋子。当然女孩子更青睐的是踢毽子、跳绳子等,值得庆幸的是这两种游戏延续至今依然不衰。
那些年没什么钱买玩具,但是却激发了人就地取材的创造性。做功课无聊了,撕下一张废纸,用手折叠出一只飞机,张嘴在机头上哈口气,祈愿它飞得高远。吃剩的药水瓶里放上肥皂水,一根吸管将肥皂水吸进管里,然后噘起小嘴吹出一个个肥皂泡飞向空中……
三
那些年的不少游戏都锻炼了我们的体力、毅力,有的还具有相当的竞技性。其中有代表性的是滚马桶圈——马桶圈就是箍马桶的铁圈,玩伴们用铁丝做一个弯钩,将马桶圈立起来,手持铁丝钩将圈钩住,然后边走边推着圈向前滚动,圈倒下即输。游戏虽简单,但难在持久。要求腿脚有力,步伐稳健,动作协调,人、钩、圈一体,眼睛要注意路面的平整,即使碰到了磕磕绊绊也要及时调整,恢复平衡。
游戏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玩法,但是从本质上说,它是人际间进行的一种社会活动。游戏促进着人际交往,一些人文思想、情感,在游戏的过程中会得到潜移默化的滋养。
(《文汇报》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