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学的贫富差距

    近年来,对民国大学教育状况的评价存在一个倾向:民国大学已渐被建构成一种“学术盛景”。政府尊师重道、大学教师待遇优渥、学术成就极高。其实，若拂去那层“一厢情愿”的心理包装与人为建构,民国大学教育的真实情形未必会令人满意。

    北京大学是北方高校中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也是北京政府统治时期唯一隶属于教育部的大学。极其出人意料的是,北大居然常常闹钱荒。彼时教育部可谓典型的弱势部门,经费短缺是家常便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北大自然跟着受穷。上世纪20年代,很多北大教授、学生赴政府抗议示威,并非次次都秉持什么“崇高的主义”,而是为了实实在在的吃饭问题。

    有财政不景气的部,当然也有殷实有余的部。比如当时外交部、交通部便油水颇大。清华大学隶属外交部,不仅学校经费充裕,可以堪称“任性”地挖其他名校墙脚,延揽人才,而且教师、学生出国深造机会也是多多,故很受时人青睐。交通部负责兴修铁路,自然财大气粗,其下属的交通大学亦惹人艳羡。交大特别强调英文教育,课本一水儿的外文理工科教材；校长唐文治胸怀“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宗旨,注重保存发扬传统文化。中西学问皆不偏废,且不愁银子问题,交大自然成为许多江浙师生的首选。

    私立大学多由官绅创办,其中南方最著名是创办于清末的中国公学与复旦公学(可视为大学之前身或雏形)。其中复旦公学是在1905年从震旦公学分离而出,经费靠江苏巡抚衙门划拨。辛亥革命成功后,经费反而断绝,复旦因之停顿关门。后来复旦得以复校,与两个人密切相关。一是校长李登辉(近代教育家,非台湾地区前领导人),他的一大功劳便是四处筹得资金,比如说服了南洋烟草公司、中南银行等入股。另一位则是青帮大哥杜月笙,每当复旦遭遇危机,他皆能施以援手,因此成为校董会董事之一。

    与复旦类似,北方的私立大学亦步履维艰。南开大学虽贵为名校,但囿于私人背景,经费时常捉襟见肘。据南开经济研究所首任所长何廉回忆,“这里薪金水准很低,却起码可以按时如数照发”。然而随着每位教师学术研究的推进,经费需求愈发强烈,而南开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来加以支持,于是不少知名教授纷纷转投他校。可见无政府作为稳固的财政支撑,是众多私立大学发展过程中所遭遇的最大瓶颈。

    我们应当看到,民国时期中国的识字率大约在10%至20%,这些识字者中,能上大学的可谓凤毛麟角,其家庭出身可想而知,称之为“贵族的教育”亦不为过。民国大学教育的确取得了一些令人瞩目的成就,但那仅是局部现象,远远没有惠及最广大的基层民众,更难以满足现代社会发展的需要。研究历史,应当以真实、客观、全面为基本原则,倘若以偏概全,甚至借题发挥,实在不是求知求实的态度。

    （《北京日报》5.16 王学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