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隆冬,西安奇冷。郊区区委的会议一结束,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会场的陈忠实就被一位陌生人拦住。对方一开口,还没做自我介绍,陈忠实就从对方的口音里听出,他不是本地人。那时的陈忠实,刚刚发表了自己平生第一部两万字的小说《接班以后》。
而站在他对面的外来客,其实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何启治,在陕西省作协新组建的创作研究室的推荐之下,他来向陈忠实约长篇小说的稿子。
取稿看稿
站在区委所在地小寨的街角,听着何启治的组稿事宜,即便深受鼓舞,陈忠实还是心中惶惶。就这样,陈忠实结识了他文学生涯中的第一个北京人,然而长篇小说的组稿依旧遥遥无期。直到1985年夏天,陈忠实才有了创作长篇小说的念头,并着手查看县志、搜集资料。
1987年,完成对《白鹿原》的基本构思之后,他开笔起草。1992年1月29日下午,坐在小竹凳上,陈忠实写完了鹿子霖的死亡,长篇小说《白鹿原》终于在近20年后,姗姗来迟。
春节过后,怀着忐忑的心,陈忠实向何启治写信讲明《白鹿原》书稿已经完成,征求由自己送稿到北京还是出版社派人来取稿的意见。信中,陈忠实特别提到,希望能派文学观念比较新的编辑来取稿看稿。收到信后,何启治立即派《当代》杂志社的高贤均、洪清波赶赴西安。
拿到书稿,高贤均、洪清波先到成都开会,再乘火车回京。旅途中,两人就把小说通读了一遍。洪清波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讲道:“当时在火车上,读起来根本放不下,最深的感受就是‘新’。当时几乎所有写历史的,都是从同一个角度出发,非常理性。但陈忠实先生的这本很感性,在90年代初,他几乎是对这段历史如此描述的第一人。这对生于40年代的作家很不容易。”
在交出书稿的20多天后,陈忠实就接到了高贤均的来信,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在投稿之前,他一方面是对自己艺术能力的担心,另一方面是对90年代社会对文学承载力的顾虑。陈忠实其实还想过要不要把稿子封存起来,以后由孩子们来代替出版。他甚至还很认真地对夫人说,“实在不行,我就去养鸡。”而高、洪二人的评价,让他不用想养鸡的事了。
盗版
除了在《当代》杂志分两期连载,《白鹿原》的图书出版工作也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早在1990年,《白鹿原》还没有写完的时候,图书编辑刘会军就偶然地听到了这部长篇小说的消息。当时主管长篇小说的他,正陪着诗歌散文组的同事去西安向作家贾平凹沟通散文稿件,陕西日报副刊的一位编辑对他说,“陈忠实正在写一部长篇,你们一定要去看看”。
从陕西省作家协会的招待所出来,来到分给陈忠实的宿舍门前,几番敲门却无人应答。后来刘会军才得知,陈忠实正躲在乡下老家写稿子。
《白鹿原》出版走红之后,盗版书接踵而至。1998年评选茅盾文学奖的时候,拿到陈忠实删改后的书稿,刘会军有些吃惊,“第一页上就有很多错别字,当时我还怀疑我们编辑责校的能力。后来经过对比,发现这本书不是我们出版的。陈忠实先生没留意,结果在一本盗版书上做了修改。”
新版的插图
201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为《白鹿原》推出了精装版,负责编辑的刘稚曾经问陈忠实,加一个插图好不好。陈忠实建议道,最好不要把主人公画出来,怕影响读者的想象力。采纳了陈忠实的意见,精装版的《白鹿原》插图以当地生活场景为主。
在刘稚的印象中,陈忠实是一位很幽默的长者,“他瘦瘦的,话不多,但很有幽默感。一次我们去西安看望他,中午他带我们去一家他常去的饭店吃饭,还多买了几个锅盔,让我们带回北京吃。”锅盔是陕西的特色小吃,很硬很厚的烙饼。
(《北京青年报》5.1 王若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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