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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6年02月25日 星期四

    莆田四名“死刑犯”洗冤后的首个春节

    《 文摘报 》( 2016年02月25日   08 版)
    许金龙、张美来、蔡金森、许玉森(从左至右)

        有人忙团圆,有人忙相亲,他们在努力融入社会的同时,期待人生的转折。

     

        自1994年被羁押至2016年2月4日获释回家,许玉森、张美来、许金龙3人已有22个春节没和家人一起度过。今年春节,是22年后他们与家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成了家的,和妻子孩子说不完的话;未成家的,开始了马拉松式的密集相亲。他们努力适应着现实生活的一切,但又常常恍然如梦,对死刑的恐惧和22年牢狱的阴影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和提前一年获释的蔡金森一样,20多年的申冤换来了自由,他们重温了亲情和温暖。在辞旧迎新之际,他们也企盼着幸福生活的开启。

     

        2月4日,农历腊月二十六,春节前四天,备受关注的莆田抢劫杀人案再审,许玉森、张美来、许金龙、蔡金森被当庭宣告无罪。此前,蔡金森经多次减刑已于2014年出狱。

     

        1994年1月13日晚,家住莆田市秀屿区东埔镇前范村的一位郑姓老人遇害。案发后,莆田警方锁定了秀屿区联星村的四名年轻人蔡金森、许金龙、许玉森和张美来。此后,蔡金森一审被判处死缓,其他三人被判处死刑。二审时福建高院将三人的死刑改判为死缓。

     

        过年

     

        2月7日,农历除夕,许玉森、许金龙和家人一起按当地风俗“祭天”。

     

        由于儿子冤案平反,除夕“祭天”时,许玉森的母亲特地添了一排贡品以感谢老天。

     

        当地风俗,年夜饭也叫围炉饭,许玉森、张美来出事时,儿女幼小,记事以来就不曾与父亲吃过团年饭。这一年,终于得以与父亲围炉团圆。

     

        团年饭前,许玉森儿子为父亲刮胡子,父亲不会用剃须刀。父亲被抓时,儿子刚刚3岁,关于父亲的记忆,仅仅是去监狱的探望。现在25岁的儿子已有了一儿一女。

     

        按当地风俗,亲友们纷纷给刚出狱的三人送钱“做生活”,三人也要拜见长辈,送红包。许金龙黯然对记者说:长辈们在世的不多了。

     

        张美来的两个女儿,今年春节特意在娘家过完当地风俗的“初四过大年”,陪伴父亲。幼年记事起,她们对父亲的记忆便只有探监。

     

        冤案平反之后,蔡金森成了忙人。这个春节,他接待了不少从各地赶来“取经”的申冤者。有从泉州赶来的,也有莆田本地的,他们把蔡金森当救命稻草,拿着厚厚的申诉材料给他看,问他怎么申冤。蔡金森的感觉是“很忙”、“很激动”。但文化程度不高的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便给来访者们推荐了律师和记者。

     

        除夕前一天,许金龙仔细擦拭了父母的遗像。在他服刑期间,许金龙的父亲、母亲先后离世。

     

        春节这几天,许金龙在三哥的安排下,一直奔波在相亲的路上,2月16日,正月初九晚上,三哥开车带他去邻村相亲,许金龙告诉记者,“这是第六次了”。

     

        比许玉森三人早出狱一年多的蔡金森,去年就在家过了一次春节,但很少出门,过得小心翼翼。今年平反了,心里高兴,几乎每天参加亲朋好友的酒席或婚宴,他多年不喝酒,如今一喝就醉。

     

        和解

     

        这个春节,蔡金森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他认为他和许玉森三个人算是实现了和解。

     

        蔡金森是在案发后,第一个被抓捕的。蔡金森说,他当时是被严刑拷打了13天后,被迫供出了许玉森三人。

     

        蔡金森说,那时候心里也不知怎样的。因为和三人有过节,有仇或合不来。供他们三人,就是想让他们来证明,不可能和关系不好的人一起做这种案。

     

        一审开庭那天,四人在被告席上站成一排。蔡金森没有机会和他们三人说话,也不敢说话,他甚至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四人的亲属们都去旁听。许玉森家人当时大喊:“畜生!你怎么可以胡乱咬人!我家和你家将世代恩仇!”

     

        在法庭上,许玉森第一次见到蔡金森,“后来在看守所和监狱里遇到,他眼睛不敢看我,看得出愧疚。”

     

        在莆田监狱服刑时,他骂蔡金森:“别人不知道我们冤不冤,你最知道我们三个清白,怎么可以害我们?”蔡金森请求他谅解,说自己被打得没办法,“我回去以后也没法做人,村里人都知道我胡说”。

     

        “我出来前,许金龙的监舍就在我楼上。他对我说:蔡金森啊,如果你有做,出去后就不要去申诉;如果没有,出去就申诉,否则一辈子都是杀人犯。”

     

        “我一开始也逢人就说自己冤枉。”蔡金森说,有一次母亲去探监,当场给他跪下,说:“儿子,你要干活,早点减刑回去。家里没人能帮你申诉,只能靠你出去以后申诉。”

     

        蔡金森说,为尽早出狱,他拼命干活,努力表现,共争取到6次减刑。

     

        2014年8月9日蔡金森刑满出狱,15日写申诉状,8月26日递交福建高院。

     

        许玉森说,他理解并原谅了蔡金森,“他是在被打得非常难受的情况下招出我们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受过严刑拷打的滋味。而且他有悔改,感觉愧疚。释放那天晚上向我们道歉。”

     

        2月4日再审开庭时,到了法院,三人脱下囚服,要换家人捎来的衣服,蔡金森殷勤地帮他们穿衣服鞋子,倒水给三人喝,“我感觉得到他的愧疚”,许玉森说。

     

        张美来谈起蔡金森说,以前和蔡赌牌打过架,有矛盾。但现在“放过他了,以后没有仇了。”

     

        将来

     

        2月15日,正月初八,蔡金森、张美来两家人碰了面,一起讨论赔偿追责问题,但只是初步地谈了谈,没有拿出一个方案。

     

        许玉森说,就赔偿追责,他也和其他几家有过商量,但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来,因为很陌生没头绪。

     

        许金龙则认为追责重过赔偿。拷打、死刑的恐惧和二十多年的牢狱、一家人付出的代价,他要追究刑讯逼供和做假证的人的责任。

     

        至于将来,许金龙说,现在只有相亲和房子两件大事,还没想到将来。他没有房子,现在一直在三哥家暂住。但这不是长久办法,肯定要盖自己的房子;初九晚上的相亲又失败了,他的条件比前几天的“有气质有素质有品质”有所降低,“35岁以下,能生孩子”就行。

     

        许玉森现在考虑的头等大事则是房子。许玉森的旧房子因为和一家混凝土厂挨得太近,终日受到粉尘和噪音的污染,亲戚们凑钱想在屋后建新房,这样就能距离污染源远一点。

     

        张美来在四人中年龄最大,他说,年龄大了出去打工也没人要,打算此后在家养老。

     

        蔡金森也说目前还想不到将来的事,“现在还是先打工吧,也许以后会做点小生意。”

     

        四人都谈到了对福建省高院和高检的感谢。一周以后,四家人要一起到福州,给福建省高检和高院送匾额。

     

        大年初一,许金龙的侄女为叔叔在湄洲岛妈祖祖庙点了一年的平安灯,但是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新京报》2.19 封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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