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知道陈晓卿,因为他是系列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的总导演。可对于他,《舌尖》系列只是央视纪录频道的产品,和频道其他类型化的纪录片并没有什么本质不同。
舌尖上的新年
陈晓卿是个工作简历至今只有一行的人,他说算上实习,他在中央电视台工作了将近30年。
“毕业就分去做纪录片了,刚开始是做《远在北京的家》。”那是在1992年,“找了22个第一次去北京做保姆的女孩,从过完春节她们离家起开始跟拍,一直拍到她们进入北京、在家政服务中心找到第一份工作,拍到一年后的春节,她们又回到农村的家里。年三十晚上,她们家里煮红豆饭,做肉烧豆腐棍子,很香。但我们拍摄时间紧,没时间吃饭,也不能占老百姓便宜。摄制组的人盯着机器拍别人家团圆,自己抽空啃点儿方便面。那滋味!”
工作之外有个爱好,是吃。“第一次背着父母做凉拌菜,自己采的枸杞叶子,焯一下,放点简单作料,那时我还不到7岁。”上大学,家里每个月只给他15块钱生活费,他会努力从中挤出两块钱,和同学搭伙找个地方打牙祭;有了工作,每月的工资几乎都用在吃上;而后,因为参与一些美食节目,吃了不少从未见过的“高级”菜;2002年,他因制作一个大型系列谈话节目,认识了美食家沈宏非和蔡澜。发现享受美食的过程也可以囊括许多体验和观念甚至人生态度,从此产生了强烈兴趣,也写起了美食专栏。对美食持续的热爱,书写美食和由此带来的对人生的思考,加上多年纪录片工作的积累,《舌尖上的中国》诞生仿佛是他之前所有一切叠加起的必然。2016年元月7日,美食电影《舌尖上的新年》上映,他说,这是用一场盛宴,来作别记忆中的年。
最好吃的是人
“最好吃的是人”,这是陈晓卿美食理论的核心,“去哪儿吃?吃什么?和什么人吃?”对于这三个吃的终极问题,他认为最重要的是“和谁吃”。他有些和吃有关的友谊,要从“老男人饭局”讲起。
“十年前,我有幸接触了一些有趣的人,每周少则一次,多则四五次聚餐,漫无边际地探讨人生到深夜。这个后来被称为‘老男人饭局’的组织,成员非常固定,大都是六七十年代生人,我在里面算年长的。”
在老男人的饭局中,常来常往的人有张立宪(老六)、王小峰、罗永浩、杨葵、全勇先、王小山、牟森等,当时正是博客风行的年代,而饭局中的大多是那个时代的著名博主。饭局鼎盛的时期,默契到短信上一个问号、一个叹号,大家便各自出发,带着胃拎着酒,聚在一起。“其实最好吃的东西还是人嘛,你跟一帮没法说话的人一起吃,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好吃了。最好吃的东西,肯定都是和你桌上的人的言谈笑语有关的。”陈晓卿说。
读库的老六说:“但凡搭伙吃饭,最困难的是两个环节:定饭局地点、点菜,往往是大家谁也拿不出个准主意,一旦有人挺身而出,就成了话靶子。有了晓卿老师,这两个重担都被他一人扛之若饴。”因此,他称陈晓卿为饲养员,多年被他饲养的结果,就是“胖不欲生”。
三联生活周刊的王小峰说,“陈晓卿在北师大举办了《至味在人间》新书发布会。结束后,我们都去吃饭了,他还在给粉丝们签名,其实也就二十来个粉丝,他签了一个多小时,我们都快吃完了,陈晓卿才赶来。问他为什么来这么晚,他说自己的名字笔画比较多,签起来比较慢。实际上他每签完一个,都要跟粉丝促膝谈心几分钟,还要自拍合影,最后恋恋不舍跟粉丝话别——一个没红过的人,是多么享受这个时刻啊。”
“味道好”的年夜饭,在家里
除了朋友,最好吃的当然是和家人一起。“我相信,每个人的肠胃都有一扇门,而钥匙正是童年时期父母长辈给你的食物编码。个人的饮食偏好,尽管像胎记一样私密,但至亲永远知道它在哪里。”
“我爸从小碗里擓了勺羊油辣子,放在我的碗里,橘红色的固体物在滚汤里慢慢融化扩散……肉是顺着动物肌理切的,一小片一小片薄如蝉翼,半透明得散落在汤的表面,我很小心地吃了一片,很有嚼劲儿,香而且回甜。进而喝汤,浓得像奶一样,非常鲜。苍天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所以,当有人让他推荐“味道好”的年夜饭的去处,他的回答永远是,家里。
(《北京日报》1.26 周晓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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