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年货

    “吃了腊八饭，就把年来办”。意思是说，从腊八开始，人们就陆续置办年货了。随着时代变迁，从一个豆沙包到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年货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上世纪40年代 贫瘠的年货

    家住济南的孙志云老人出生于1935年，过了这个年就是81岁高龄。

    孙志云老人回忆说，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爷是在铁路上“跑火车”的工人。上世纪30年代末，日本人统治济南时，火车站被日本人占领，很多不愿给日本人工作的工人们纷纷“闹工潮”，爷爷也在这个潮流中放弃了工作。为了养活家人，爷爷就在天桥卖甜沫儿为生。孙志云至今还记得下半夜两三点钟，爷爷点着昏暗的小油灯磨豆子的场景。

    在一年到头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里，吃点肉末、穿件新衣服就成了过年的唯一盼头。那时候过年都盼着吃豆沙包，在苦难的日子里吃个豆沙包是一年中很奢侈的事情。贫困人家的孩子最羡慕的就是经济条件稍好的人家能买个猪头，或是能切上一两斤肉包个水饺，别提多香了。想要买件新衣服的小孩子会把家里积累的垃圾卖一卖，像牙膏皮、骨头渣，都有人收，卖掉之后或许能换一双新鞋子。鞭炮也是过年时男孩子不可少的玩物，“只能一个个放，放上几个过过瘾罢了”。

    回想起浸透着战乱、饥饿和苦难的童年生活，孙志云老人感慨现在的日子是“换了人间”。

    计划经济时代 猪大油的香

    时隔50年，63岁的老人高军还记得母亲当年为了备年货熬夜买猪大油的情景。

    那时候，凭着单位发的“油票”领来的油不够用，就要通过其他的方式获取食用油——比如买肥猪肉自己炼油。排队买猪大油的人太多，为了能够多买点肥肉，天刚蒙蒙亮，母亲就去副食品专卖店，排上两三个小时才能买到一小块肥猪肉。

    到了上世纪60年代初三年困难时期，连日常的生活衣食保障都没有，也就没有了“忙年”的概念。靠天吃饭的那几年，甚至吃上了地瓜秧子或者树叶，因此，能吃上几顿地瓜面的大包子就算是年下最好的食物了。

    三年困难时期过去后，日子渐渐有了点起色。让孩子们最高兴的是，年前的鱼票、鸡蛋票会比平时多一些，兴奋的孩子们会跟着大人去副食店领食物，回家的路上还能买几张年画贴一贴。“《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少剑波都是年画中常见的人物。”高军说，女孩子买上几根红头绳，平时舍不得戴，过年前时常会拿出来看一看，非得等到过年时才早早起来扎在头上。

    上世纪80年代 买不完的年货

    在33岁的许平平记忆中，年货是炸得焦黄的萝卜肉丸子，是咬一口全是瘦肉的猪肉香肠，还有提前备好的鸡鸭鱼肉。

    许平平小的时候，日子已经越过越好，老百姓手中有了余钱，准备年货时就格外慷慨。每到过年前些天，小镇上的集市就格外热闹。那时候，许平平跟着母亲推着自行车，在拥挤的街道上挤来挤去，看到家里缺少的年货，便挤上前去口若悬河地讲价，然后再大把大把地把年货往家里送，有时一天赶集都要赶上两三趟。鱼、鸡、蔬菜、瓜子、花生、糖果……满满地系在自行车把上。总之，不把春节期间需要的年货买齐，“年集”是赶不完的。

    年货的食材买齐了，家里的老人就开始着手加工。许平平说，过了小年，奶奶会连续好几天蒸馒头、炸藕合、做腊肠、包饺子，这也是孩子们最盼望的时候。俗话说“正月不动刀”，在春节过去的许多天里，家里都不用再上街买吃食，靠着年货可以吃上十天半个月。

    “忙年”的时代渐行渐远   

    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外地的吴勇就早早给父母打电话，说今年的年货不用二老准备，想要什么他直接网购。

    对于儿子这种购置年货的方式，腿脚不太方便的二老确实也省了很多麻烦，还吃到了以前几十年从未尝过的天南海北的各地年货。只是，也少了诸多“忙年”的乐趣。在老人的记忆中，“忙年”的乐趣就是在切碎猪肉馅儿、和面团丸子和厨房升起的袅袅炊烟中而来的。但在吴勇看来，古老的年味儿变淡才是社会进步和物质条件充足的体现。

    孙志云老人说，记得他读书的时代，有一年春节姥爷给他买了一双“回力”牌运动鞋，花了8块钱，这在当时是一袋50斤白面的价格。在吃饱饭都困难的年代，过年有了这样一双鞋，他就有了一件奢侈品。如今，眼看着不到30岁的孙子又换了一辆汽车，老人却体味不到当年收到一双新鞋子时的欢欣。他说，现在的生活或许缺少的，正是一年才有一次的那种期盼和愿望得以实现的喜悦感。

    高军也认为“现在过年一点儿也不热闹了。”以前年前年后，大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有的赶去做新衣服，有的赶去买年货，热热闹闹的；过了除夕，人们又走亲访友去拜年，路上提着沉甸甸礼品的人络绎不绝。遇上认识的，就互相道个“过年好”，相约着哪一天空了到家里吃饭。现在，人们连门都不用出，打个电话就算是拜年了；这几年连电话都不打了，只需要发个短信或者微信，连声音的传递都省了。

    虽然还有人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着记忆深处的过年味道，但在很多人看来，“美食鲜衣乐岁更”那种热闹的过年氛围早已不在，原来那种浓厚的年味儿，确实有些淡了。

    （齐鲁网 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