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乡村精神病人之死

    2015年10月3日，河南省平顶山宝丰县翟庄村22岁的精神病患者王健死于一处机井内。10月27日，其父王军对杀害儿子的行径供认不讳。

    2014年7月20日到2015年2月9日，王健在宝丰县精神病院连续治疗了两个疗程。6个月的治疗，免去国家报销的医药费和住院费，王家大约支付了五六千元。病情稳定后出院，不久后，王健拿大石头砸断了王军的肋骨。家里失去了唯一的“壮劳力”。此后半年，王军没有再带儿子看过病。其间，王军曾打电话到医院咨询：国家有啥好政策吗？孩子您那儿管吧，俺不要他了。这半年是王健犯病最厉害的时候。

    王军带儿子看病的频率取决于家里的经济状况。“一没钱了就不治，有钱再去治，他爸打工的钱都给他治病了。”一个村民说。

    在村民的印象中，王军是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老实人”。王健姨妈李艳芳的家距王建家只有六七间房的距离。最近这半年中，李艳芳曾3次看见外甥拿刀威胁姐姐和姐夫。“健健拿着菜刀追着俺姐砍。有一次，我跑到他家时，看见俺姐的小儿子正跪在地上向他哥求情，不要砍妈妈了。但健健说，非要俺姐也给他跪下才行，结果俺姐就给跪了。”姐姐李素英家早就被砸得不成样子了。李艳芳和姐姐说，她家早晚毁在健健手中。

    为补贴家用，李素英在外打工，只有小儿子王亮放假回家时会回家去。李素英曾看见王健掐着王亮的脖子，差点掐断气。王军曾跟妻子说：俺自己在家有点怕，健健病犯了，拿刀砍我。

    2015年10月3日晚上7点左右，王军对儿子王健说，开摩托车载他去“看病”。王军把车停在汝州小屯镇鲁辛庄村北一处农田的机井旁。据警方描述，在这个机井旁，王军诓骗王健服用农药后，将他推至井中，并用石头、水泥块砸击王健，致使其死亡。

    一位村干部说，“这种事情，农村太多了。”村里不会强制管理这些精神病患者，除非对方开始危害公共安全。“俺村以前也有一个‘神经头’，但后来他自己跑没了。”李艳芳说，“要是健健自己跑丢了，对他家可能也是种解脱。”

    据宝丰县精神病院杨院长说，目前宝丰县共有重症精神病患者2000多名。他也曾遇到过村干部和家人直接把患者“赖到”精神病院。迫于无奈，医院曾向政府申请应急救治基金，但至今也没有批复下来。

    关于乡里精神病方面的治疗，翟庄村所在的前营乡卫生院中一位医生介绍说，病人可以凭“慢性病就诊证”以及“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证”得到国家对于门诊和住院费70%至90％的报销。王健也得到了这两方面的补助。但县精神病院7月份已经开始实施的“贫困精神病患者医疗救助”项目，乡卫生院却并不知道，这个项目可以每年补助精神病患者住院费4000元。“人都死了，讲这些有啥用？”有村民叹息道。儿子下葬第三天，李素英便出去打工了，她说“我要挣钱养活小儿子”。 

    李艳芳能感觉得到，亲戚，包括姐姐都在恨姐夫，怨他“怎么下得去这个手？”她也很矛盾，一方面想这些人都不考虑他家里曾经发生了多少事。另一方面，她也会埋怨王军，“以后我姐一个人怎么过，家里面欠着钱，大儿子死了，丈夫也生死未卜……”

    （本文均为化名）

    （《北京青年报》11.30 计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