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岳阳路195弄2号,是一栋上了年头的老楼。昔日气派的花园洋房,如今已披上了一件烟熏火燎的外衣。
著名翻译家草婴先生的家,是楼上一套三居室。环顾四面,皆是书橱,或者说,皆作了书橱——你可曾见过,连衣柜和壁橱里放的都是书的家?“反正衣服没有几件,最多的就是书。”草婴夫人盛天民这样解释衣柜的用途。数不清究竟有几个书柜,也分不清哪个房间才是书房,连狭窄阴暗的走道里也“安插”了一个书柜,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在草婴先生的家里,唯一没有书的地方,大概只有天花板了。这个“书天书地”的家,就是草婴先生每天划动词语海水的地方。
那时候,盛天民在出版社工作,等夫人去上班了,草婴也就到自己的书桌前“上班”。盛天民说:“他的翻译至少有6道关,第一道是通读,自己理解和感受俄文原著的意思;第二道是把生词标出来,一一查明;第三道是译出初稿;第四道是双语结合起来看;第五道是脱离俄文,只读中文,润色字词;第六道是再看一遍校对后的清样。所以很费时间,平均下来每天译1000字。”
从1977年到1997年,在长达20年“一个人的翻译马拉松”后,草婴向世人捧出了《列夫·托尔斯泰小说全集》。今年10月24日,草婴去世。
那一次,探望草婴先生和拜访他的家的过程中,盛天民第一次向我说出“草婴书房”的想法。“他最想做,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翻译,我又不会俄文,不能替他翻译,于是就想,能找到别人继承他这份用翻译来传播人道主义精神的事业吗?”
她谈到,待上海文艺出版社的《草婴翻译作品全集》上市后,自己将替草婴捐出这套文集的全部稿费,设立“草婴外国文学基金”,资助外语专业的学生,奖励出色的年轻翻译人才。她还准备捐出草婴的部分著作和藏书,放在“草婴书房”里,提供给文学爱好者查阅、使用。
她考察过北京的现代文学馆里的作家书房,并不属意。“草婴书房,并不是一个静止的书房,要是一个活动的场所,不是作为纪念性质的陈列,而是要活的、能用的、能吸引人来对文学和翻译发生兴趣的。不需要原样复制这个房间的样子,怎样布置都可以。”
在她的理想中,大人带着小孩子一起来过双休日,小孩子阅读儿童读物,大人就“看看书,谈谈话,喝喝茶,吃吃点心,听听文学讲座,开开研讨会”。
“要是有这样一个地方,草婴他会高兴的。我们都是理想主义者。”盛天民用这样一句话概括了丈夫和自己。
(《北京青年报》10.30 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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