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宾馆是专门开会议政的地方。会议大厅里挂着一幅大画《万里长城图》,上有张爱萍将军的题字:“极目长空万顷波,纵横点染势嵯峨。中华儿女雄今古,万里龙盘壮山河。”画的落款时间为1984年,到今年三十一年了。
这个宾馆也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共和国史上的大事,送走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人物。画的作者及张将军也都已作古。我每次去开会,都不由得要扫几眼这画。三十一年了,仍然是纸白墨黑,树绿花红,色泽不改,而我却两鬓渐白。顿觉人的生命原来是这样的娇嫩,这样地不耐岁月,竟不如墙上的一张纸。
其实,这三十一年的宣纸还只能算纸中的婴儿。前些日子,报上说发现一幅晋代的字,距今已一千七百年。人的寿命往长里说,九十年可以了吧,但也只有这张晋代字纸的十九分之一。呜呼,命薄原来不如纸。看来,人如要寿,只有把生命转换成墨痕,渗到纸纹里去。
纸墨之寿,永于金石。
(《人民日报》10.17 梁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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