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代哲学文化中,“道”是一个源起。
先写一个“首”,再写一个“走之”。“首”就是脑袋,代表思想;“走之”就是行动和步伐。有想法,然后付诸行动;有行动,也要伴之以思考。
有人说“半部论语治天下”,在我看来,四分之一部《道德经》就可以治天下。
有之、誉之、畏之、侮之
《道德经》第十七章把我看乐了。“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这是对领导的评价和划分。最好的领导什么样?你不过知道有这么一个领导存在,说明他懂得道法自然,工作条理顺畅,不用天天开会也能做到一切井然有序。还有一个版本更极致,叫“太上,不知有之”,最好的领导是感觉不到存在的领导。想想也是,感觉不到存在,一切都井然有序,这是多高明的领导艺术啊!排第二位的是被人赞扬的领导。排第三位的是被人畏惧的领导。最差的是被人天天骂的领导。
我也发明过一个“白氏理论”:任何一个单位,只要到了开始强调考勤、打卡的时候,一定是它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因为一个走上坡路的单位,人人无需扬鞭自奋蹄。
当然,这四句话不仅是评价领导或官员的,也揭示了生活中的某种秩序和境界。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我给学生留过一项课后作业,是手抄《道德经》,并且选出印象最深的十句话。学生们选得最多的一句话出自第二十三章,“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不管多大的风都不可能一直刮下去,不管多猛的雨也终有停止的时候。随后接着一句反问:“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刮风下雨是谁做的呢?天地。天地都不能长久,何况人呢?
此外,这句话还给了我们另一个角度的启示:当你遭遇人生中的不如意,甚至惨重打击时,你要相信时间能够稀释这一切。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挫败和低谷也终将过去。尤其对于成长中的年轻人,有两个最大的敌人:一是突如其来的赞赏和表扬,一是时常会有的打击和不顺。这两道关过不去就很难前行。表扬来得太早,毁人也毁得够狠,我周围有一些人就是如此倒下的,根基不稳,空中楼阁。
论物质与人性的关系
《道德经》对物质和人性有很深的探索。第三十六章中说,“将欲取之,必固与之。”要从你这儿拿走什么,一定先给你什么。
对于我来说往往是这样:真正失意的时候,是我睡得最踏实的时候,因为我知道不可能再失去什么;但是赶上特别得意的阶段,反而会很恐慌,因为可能要下山了。
记得2000年我似乎挺火,又是“全国十佳青年”,又是悉尼奥运会直播。那时,作家刘恒提醒我:“如日中天,可要小心太阳落山啊。”我说:“您放心,我换个地平线再升一回。”2003年,我把自己担任的三个制片人职务全辞了。
《道德经》里有这么一层含义,杯满则溢,怎么办?把里面的水泼掉。要是不泼掉这杯水,我恐怕也不会继续走这么长的路。因此“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有人说,那干脆彻底无为,给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要。这不对。应该是种什么心态呢?要归要,但知足,懂得分寸。“知足者富,死而不亡者寿。”
(腾讯网 9.6 白岩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