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在哪儿
“厕所在哪儿?”浓缩了一些俄罗斯国情。
一是俄罗斯人少,厕所相应也少。如伊尔库茨克市火车站和站前一条街统共一个厕所,出站要走五百多米,不问决计找不到。二是除了机场,以及冬宫这样门票不菲的博物馆外,所有的厕所一律收费,价格在3-5元人民币。收费员正襟危坐,和办公室工作人员一样。
醋栗
契诃夫笔下的醋栗,曾被作为平庸低俗人生的符号:一个小职员拼命存钱,娶个寡妇也是为了得人家的钱。他苛待妻子使她三年便死掉,把她的钱存银行。最后存够买小庄园的钱,开始了他的小地主生涯。使他最为满足的事儿,是他在花园里栽的醋栗结了果。他“一颗颗地往嘴里送那些果实,不住地重复:‘啊!多好吃啊!’”
契诃夫笔下的醋栗实际是一种又酸又硬的浆果。在俄罗斯农贸市场上我第一次看见了醋栗的真身。虽然没吃过也不影响人们解读《醋栗》,但是吃过一口醋栗的人也许对那位小职员的可怜人生所知更多一分具体:吊足老兄一辈子胃口的,竟然就是这么个味道!
女人们
长途旅客不免要不断地换旅伴,我也就多接触了几个俄国女人。
第一位女伴塔玛拉带了一间小狗屋上车,里面住着一位皮毛光滑油亮的黑色腊肠狗!塔玛拉介绍说它是血统纯正的猎犬,狗中贵族。刚参加完宠物犬博览会,接受从毛色到骨架到牙齿到姿态的严格审查,现在可谓“荣归故里”!而它的女主人呢,竟然是教数学物理的大学教师,已经退休了。上班时教那么难的课,退休还养出了冠军狗,足见塔玛拉活得认真而充实。
和塔玛拉别之后,上来的是个中学英语老师柳德米拉。我让她看我写的自我介绍,出于职业习惯吧,她边看边改了两处文法错误。我跟她诉苦:俄语真难学啊!柳德米拉笑眯眯回敬道,你们汉语更加更加难!
两个女知识分子都文静优雅,俄罗斯人腼腆话少,在公共场合大说大笑的经常不是中国人就是美国人。
最后的旅伴是一位乡村大妈。吃午饭时,大妈排场很大,一块白面包,一大瓶果酱,一包野莓子,方糖,四个煮鸡蛋。果酱不是抹面包,而是一口一大勺,再塞一口面包。没一会儿,四个鸡蛋、小半瓶果酱、茶和面包已下肚。就这样,除夜间休息,每织两小时毛线,大妈就开饭一次。
网上曾有人感慨说俄罗斯大妈特能吃,从上车吃到下车。可我们几个旅伴中,能吃的只有她一位,显然概括不了俄罗斯妇女。就像早听说俄国街上经常倒着醉汉,而在俄罗斯逛了二十天,无论小镇还是大城,并未见到一个。
白桦树
沿西伯利亚大铁路从伊尔库茨克坐火车到莫斯科,近四天旅程窗外竟是同一景致:白桦林、草地和野花。
闭上眼回忆俄罗斯,第一画面总是:细溜的白桦在原野里扎堆。白桦树姿不算挺拔,个头不算高,木质不算硬,白桦林既不深邃也不肃穆,但它秀气清新,颜色明朗洁净,相当养眼。
很多人都说过大自然能不知不觉渗入人群的潜意识。契诃夫甚至认为:“谁哪怕一生中只钓到过一条鲈鱼,或者在秋天只见过一次鸫鸟南飞,看它们在晴朗凉爽的日子怎样成群飞过村子,那他已经不算是城里人,他至死都会向往这种自由的生活。”人均“大自然拥有量”远胜我们的俄罗斯,其文学音乐的深厚底蕴和忧郁气质,可能就部分来源于这种被“无数田野和森林”包围的环境吧。
(《文汇报》8.25 唐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