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产品皆是“国际大品牌”

    中国传统有四大悼亡节：寒食、清明、中元（七月十五）、寒衣（十月初一）。除寒食外，其他三节都可以烧纸。

    临近生意旺季，广东省汕头市王沛松的工厂又加足马力，开始忙碌地生产。二楼生产手表、钱包，三楼做成衣、鞋子，四楼是各种电子产品和快消品，无一例外都是“国际大品牌”。工作台上只有纸板、剪刀和糨糊。

    工人们生产的是纸活。纸活是用硬纸板仿制的各类生活用品，供人们在祭祀活动中焚烧。每年农历七月的旺季，纸活源源不断地运往码头，每装满一只集装箱货柜，就会给老板王沛松带来可观的收入。货品发往港台、东南亚、澳洲和北美，将在中元节前后浴火成灰，“抵达”全球华人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亲属手中。

    潮汕地区的金纸生意始于清末，主要出口到海外。“文革”时“破四旧”，家里的神像、寺庙和祠堂里的佛像都被砸烂、烧掉，原本的金纸出口也中止了。

    改革开放后，国家对金纸的限制放宽，东南亚的客户纷纷来到大陆进货。但金纸不能直接交易，要通过“广交会”的土特产公司。用美元交易的金纸生意也成为中国各地的外汇创收来源。

    王沛松的纸活还销往澳洲和北美。产品多是“国际奢侈品牌”，例如玛莎拉蒂跑车、劳力士和路易·威登等。经营22年，他摸出了一些规律。款式更新很重要。其次，“一定要做高档的，人们都想给亲人烧最好的。所以摩托车比单车好卖，汽车比摩托车好卖，玛莎拉蒂比普通汽车好卖。”在空客A380进入中国的两年前，他按照想象造出“冥都航空380”，成为2007年热门款。

    每年农历七月，王沛松的婴幼儿产品畅销，童装甚至断货。因为在许多华人家庭，早夭的逝者没有灵位，只能在祭拜孤魂野鬼的中元节烧些东西。

    王沛松曾推出高尔夫球具和跑步机等“运动套装”，制作精良，跑步机的履带甚至可以滚动；“旅行套装”包括飞机票高铁票、太阳镜，以及他想象出来的“旅行翻译机”。这些都销路惨淡。热卖的反而是“不健康”产品。王沛松仿制了近十种中外名烟：中华、好彩、万宝路、登喜路，以及女式“七星”。赌具也做成套餐，包括扑克、牌九、国际象棋、轮盘赌桌和筹码，麻将单品和电动麻将机多年畅销。

    在汕头澄海，两家最大的冥币生产商都拒绝接受采访。冥币是仿照真钞印制的冥纸产品，大约从晚清法定钞票普及时开始盛行。“这行很敏感。”一位行内人介绍，当地行业老大印冥币用的海德堡印刷机价值数百万元一台，与真正的印钞机“同款”。

    面额的膨胀也是冥币界普遍现象。“怀旧版”第三套人民币，五元变成五百，“拖拉机手”变成一百甚至一万。而目前流通的第五套人民币，仿制品的面额从100、200到5000万、1亿不等。

    （《南方周末》8.6 刘悠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