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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5年07月21日 星期二

    李小凡:“课比天大”的教授

    《 文摘报 》( 2015年07月21日   06 版)

        李小凡教授不幸病逝,让我有揪心之痛,是那种被掏空的感觉——北大中文系又一位优秀的教师离开了,他才61岁。

        我认识小凡32年了。1983年他中文系语言专业毕业,留校任教,带着被子、脸盆、暖水瓶等,住进靠北大南门的21楼。我也是那里的住户,彼此就成了邻居。小伙子内向,不爱说话,脸上总有一抹柔和而淡然的笑,似乎有些羞涩。你要他帮忙做个什么事情,他会非常认真仔细做好,让你很贴心。他是很老实本分的,低调的。

        系里分配小凡做的是方言研究,和文学专业不同,那是近似理科的学问,需要做田野调查,用国际音标记录语音,进行语音测试和实验,收集分析数据。外人看来,是枯燥的。而小凡的工作,是每年暑假都带学生去方言区做调查。那时没有什么项目经费,条件艰苦,外出只能坐硬席火车,连旅店都住不起,就借住学校单位的宿舍。他们常常白天去访问、做语音记录,晚上就整理语料数据。年复一年,跑遍大江南北,这调查一做就是30年。

        北大1955年由袁家骅先生率先开始方言学的课程,到李小凡这一代学者,持续不断进行方言调查,已经积累和形成了大规模的方言语料库,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而小凡就是这项研究最主要的组织者和指导教师。为了让学生上好方言研究的课,小凡老师花费多年心血,和同仁一起编写了《汉语方言学基础教程》。在学术管理的规定中,发表文章最被看重,而教材编写往往不能当作“成果”。但小凡老师就乐意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要对教学有益。

        令人感慨的是,小凡还“双肩挑”,既上课做调查,又长期担任系里的行政事务工作。从1988年开始,他做了7年的学生工作。我担任中文系主任时(1999-2008),他曾有过5年和我搭档,任系党委书记。我们彼此配合非常好。他毫无所谓“官架子”,也从来没有人称呼他“书记”。他不会“官腔”,上边若有什么精神要他在系里传达,凡是空话官话,他一概省略,直来直去就是教学科研。他做事的原则性很强,但从不将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也从不做任何以权谋私的事。这些都是让师生敬佩的地方。现今一些大学越来越官场化,当个院系领导便脱离教学,甚至要“捞一把”,而小凡几十年的付出,按照世俗来看,他可是没有“捞”到什么,但他感到心安,对得起“为人师表”这几个字。

        小凡的病两年前就开始了,当时他带学生去广东湛江做方言调查,工作连轴转,闹到胃出血。回校后又因为还有学术讲座等工作要做,一直拖着没有手术,耽搁了。半年后再次胃出血,紧急住院手术,被确诊为癌症晚期。这是晴天霹雳,但小凡居然也还沉得住气,他瞒着大家,还要组织新开的前沿讲座课。他把自己的2次课合成一次讲,一讲就是3个小时。一个多月前,研究生答辩,大家劝他不要参加,但他拖着病身还是到答辩会场来了,之后又“强弩着”和学生一起照相。当日下午他就住进医院,一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我有些指责小凡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但细想,当一个人把工作事业放到首位,他的确很少顾及自己。有报纸记者采访李小凡,报道的题目就是“课比天大”,那是小凡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的确沉甸甸的,是小凡发自内心的想法,一个很自然的教师的信念。

        在北大,有一些教授名气很大,动辄就是新闻,以致人们容易想象这些名人就等于北大,其实这印象并不准确,北大更多的还是普通的不怎么出名的教授,学校日常教学科研的运转,在相当程度上要靠他们的默默耕耘。他们是北大的主要构成部分。李小凡教授就是这样普通的低调的北大教授。

        (《中华读书报》7.15 温儒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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