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朝廷 大历史

    土司制度始于元，完备于明，是中原王朝对边疆地区少数民族首领实行的一种笼络政策。历任土司在自己的领土上依势而建城堡，意欲传至千代万代。不料，改土归流一纸令下，土司制度不复存在，那些奢华的土司王宫被湮没在土层之下，一睡百年。

    永顺老司城：万马归朝

    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永顺县有一座土家族地区规模最大、保存最好的土司城址——老司城遗址。城址由彭氏第十一世首领彭福石宠于1135年迁治所而始建，1724年废弃。在将近600年的时间里，老司城为永顺彭氏小朝廷的“首都”。

    通常，土司被认为是没有文化、不会说汉话的“土皇帝”，实则不然，老司城遗址中随处可见的诗词碑刻向我们展示了彭氏土司儒化的另一面。其实，早在明代政府官方规定应袭土官子弟必须入学学习儒家礼仪前，彭氏土司早已为自己的子弟请好了“儒学家教”，并请汉人建祠修学，一时间，永顺地区文章制度为之一新。

    倘若没有改土归流的话，这个土司王朝所做的努力恐怕还不止这些。吴三桂叛乱时，曾颁给西南一些土司印信，请求支援，永顺宣慰使彭廷椿断然拒绝，反而遣兵驻王村，协同清军作战。

    1726年，桑植实行改土归流，永顺末代宣慰使彭肇槐知道，800余年的小朝廷难以维持下去了。他主动向朝廷献降表、舆图、印信等件，请求改土归流，得到雍正批准后，举族迁往江西吉安，置产安居。一个时代就此结束，只留下至今还在传唱的民谣，“土王坐在老司城，一统乾坤。修金殿，修午门，凉洞热洞自生成，土王散闷。内金殿，外罗城，四海都闻名”。

    唐崖土司城：比紫禁城还大

    在湖北咸丰县尖山乡唐崖河畔，有一座专为表彰土司战功卓著而立的牌坊“荆南雄镇”，它是唐崖土司城遗址的“镇城之宝”，自改土归流，唐崖土司城被废弃后，这是仅存一座象征土司丰功伟业的地面建筑。

    明天启年间，唐崖土司覃鼎奉调出征，率土家军队先后征讨重庆地区的反叛势力，胜利而归，因战功显赫，覃鼎被明廷封为“武略将军”，授“宣抚使”司职。在覃鼎带领下，唐崖土司进入鼎盛期。全盛时期的唐崖土司城占地百余公顷，远超故宫。

    传说覃鼎生前修了48座墓，死后用48口同样的棺材，在同一时间出殡，混淆真伪，以防盗墓。在唐崖土司城遗址北面高地上，有一座土王陵墓，是遗址内保存最完好的陵墓，透过其左后侧立了石碑的覃鼎之妻田氏之墓，可推测出这是覃鼎的“王陵”。

    播州海龙囤：反明基地

    在贵州遵义县高坪镇龙岩山上有一座庞大的古代战略要塞遗址——海龙囤。1257年，为了抵御从四川、云南逼近的蒙古大军，自唐末以来世守播州（今遵义）的杨氏十五世孙杨文在南宋朝廷援助下于龙岩山修建营垒，结果还没等来蒙古铁骑，江山易姓。

    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野心勃勃杨氏第二十九世土司杨应龙调集8万役夫工匠在海龙囤上大兴土木，明面上“以为子孙万代之基”，实际上用意不止如此。当时海龙囤中有一幅对联：养马城中，百万雄兵擎日月；海龙囤上，半朝天子镇乾坤。匾曰：半朝天子。“半朝天子”杨应龙令州人称他为千岁，“所居饰以龙凤”。杨应龙实有“反明”之“嫌”，而重修海龙囤只是杨应龙反明大计中的一步。

    因何反明？这得从一个女人说起。杨应龙宠妾田雌凤对杨应龙暗示其嫡妻张氏出轨，应龙信之，一气之下，趁着酒意跑去割了张氏人头，还一并杀害张氏的母亲。张氏舅舅张时照悲愤不已，联合部下何恩、宋世臣将杨应龙告上朝廷，罪名为造反。仅凭一家之言肯定不足为信，但杨应龙与下辖五（长官）司七姓关系尤为恶劣。杨应龙妻张氏娘家恰好是七姓之一，在此契机下，五司七姓联合跑到贵州告状。

    两年后，杨应龙对簿公堂，当时正值明廷抗日援朝，杨应龙声称播州愿出五千兵奔赴朝鲜，纳银助晌以补过错，明廷批准，杨应龙暂时获释。

    1593年，明军对播州用兵，军队行至娄山关，杨应龙假装归顺，并答应让位给长子杨朝栋，交付白银四万两，将次子杨可栋送往重庆作人质以追罚金。结果杨可栋死于重庆狱中，杨应龙要尸体不得，誓要与明廷决一死战。

    明神宗于1599年3月委任原山东巡抚李化龙总督专征播州，1600年初，李化龙率24万大军分八路向海龙囤进发，六月初六，海龙囤破，一片战火中，杨应龙自缢，使用时间长达343年的海龙囤化为废墟。播州被一分为二，其上不再有世袭的土司，“播州改土归流”自此开始。

    （《国家人文历史》2015年6月下 李崇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