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梦龄：抗日战场上牺牲的第一位军长

    郝梦龄（1898—1937），河北藁（gǎo)城人。国民党抗日将领，陆军上将第九军军长。抗日战争时任卫立煌部中央兵团中将前线总指挥。1937年10月16日，在忻口会战中壮烈殉国，是抗战中牺牲的第一位军长。

    我爱你们，但更爱我的国家

    那几年军阀混战，父亲从军校毕业后效力于不同的派系。1926年所部归属冯玉祥的国民军。到1930年中原大战结束后，父亲兼任郑州警备司令，后升为国民革命军第九军军长。1935年被授予陆军中将军衔。

    因为四处征战，父亲始终与我们聚少离多。1930年父亲任郑州警备司令时，我和父亲相处得最多。当时，他把一家人接到郑州，我们大约团聚了几个月时间。

    1930年中原大战后，父亲的部队被蒋介石收编。当年12月，蒋介石发动对红军的第一次围剿，父亲率部与红军激战。但他一直深为同室操戈痛苦。“打来打去都是自己人，没意思。”

    厌恶了内战的父亲，先后两次请求解甲归田，却被蒋介石认为是不忠。随后，他被拿掉了军权，调往四川陆军大学将官班学习。

    1937年7月行至重庆时，卢沟桥事变爆发，父亲立即请缨北上抗日。父亲在北上出发前，其实已经下定决心以死报国。经过武汉时，他回来与家人告别。那天起床后，母亲告诉我：“爸爸一夜没睡，写了撕，撕了又写，不知在写什么。”我拉开抽屉，发现一封信，上面写着“留给慧英儿，二十七年（即1938年）拆阅”。

    晚上父亲一回来，我就拿信问他，为什么要到明年看，说着就要拆信。父亲一把夺过去撕掉。父亲出去后，我捡起那些纸片，拼出信上的内容：“此次北上抗日，吾已抱定牺牲。万一阵亡，你等要听母亲的调教，孝顺汝祖母，关于你等上学，我个人是没有钱，将来国家战胜，你等可进遗族学校……。”

    看到这封遗书，家里人哭成一团。但父亲决心已定，他对我们说：“我爱你们，但更爱我们的国家。如果国亡了，你们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死国活，我活国死

    忻口是日军从晋北通向太原的最后一道防线。1937年10月4日夜，父亲率部抵达忻口。10月12日，南怀化被日军占领，敌我双方在忻口西北展开激烈争夺战。当天的日记里，父亲写道：“往日见伤兵多爱惜，此次专为国牺牲，乃应当之事。此次战争为民族存亡之战争，只有牺牲。如再退却，到黄河边，兵即无存，哪有长官？此谓我死国活，我活国死。”

    10月16日凌晨，父亲带兵前冲，在通过一段隘路时，腰部中弹殉国，年仅39岁。

    1938年，汉口沦陷了，我与母亲辗转到了重庆。失去父亲后，我们的生活陷入了困顿。暑假时，我们几个孩子就出去卖西瓜、茶水来赚学费。

    一天，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正在散步，被我弟弟叫卖茶叶蛋的声音吸引。他就问你们是哪儿的人，姓什么？弟弟说是河北藁城县庄合村人，姓郝。冯玉祥问道：“你们那儿有一个叫郝梦龄，认得吗？”弟弟说：“他是我爸爸。”冯玉祥急忙让弟弟领着来到我们家，看到屋子里只有桌子和床，十分艰苦。他就叫秘书写了个报告，后来蒋介石给我们批了两万块。每学期开学后，我们可以拿交学费的收据去向国民政府报销。就这样，我们念书的问题解决了，除了我，姐弟4人后来都读了大学。

    （《环球人物》2015年第16期 郝慧英口述、卢楚函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