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不到80万元不想抛。”福建省上杭县同康村村民游琦向记者说道。身旁的妻子告诫他别贪心，见好就收。她很反对丈夫炒股，闹过很多次。妻子的反对不是没有理由。5年前，刚刚拿到310多万元紫金矿业股票套现款的游琦，回头就在股市投了120万，两天亏掉了30多万。
那是这个拥有1400多人的客家村庄第一次认识到股票的潜在价值。1980年代，有人在同康村附近的紫金山上发现了金矿。1998年，紫金矿业征用了村民在山上的所有田地，因拿不出现金补偿，变相硬性摊派给每个村民一份原始股。后来，紫金矿业陆续在香港及A股上市，村民手中的原始股票市值一下子飙升了600倍。
2009年，股票套现后，村里分给每人79.6万元。几乎一夜之间，村民们都成了百万富翁。随之而来的故事则更为疯狂。
村里突然出现很多借钱的生意人，他们给出的月利息均在2%左右。放贷，一度成了村民们最青睐的理财方式。接受采访的前一天，61岁的游扬琼还在打官司。4年前他借给当地一个包工头69万元，如今对方只还了15万元。71岁的游浪儒一共外借了47万元，分文未回，他说，自己那会儿“没脑子”。村主任游孙良告诉记者，同康村股票解禁后，县城的资金担保公司多了十几家，跑路的老板五六个不止，保守估计，村里被卷走的财产最少3000多万元。村民游品儒去法院上诉，院长跟他说，天天接同康村的案子，十个里面九个是被骗了钱。
在巨额财富面前，人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很多家庭都乌烟瘴气。”前村主任游泰琼回忆，为了这笔钱，村子里有兄弟打起来了，抢着要父母的钱，却都不愿意养老；有出嫁的女儿回头讨要自己应得的股份不得，一纸诉状把自己的父亲告上法庭。
现在回想起来，游龙文觉得对失去农地的自己来说，几百万并不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因为没什么可以留给子孙。面对物价飙升的小县城，他觉得“有一千万元才有安全感”。
有时候，他宁愿放弃那些钱，选择土地，这样就算穷，子孙们也可以靠着土地安稳生活。股票套现后，村子里三分之一的中青年开始瞎晃悠，也不工作。
6年过去，村民们手中的钱在急速减少。很多村民向村委抱怨，不知道将来的出路在哪里。
“农民还是没有经济头脑。”游孙良说。这是一个几百年发展起来的游氏宗族部落，大家一起仰仗土地生存。突然有一天，部落迁移到县城里，没了土地，生存需要门槛，但农民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技能。
（《博客天下》2015年第13期 李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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