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代中苏决裂后,苏联专家的撤离让中国工业遭到严重创伤,如果其他外国专家也随之撤出,会让统战工作雪上加霜。作为外国专家、中国共产党党员,李敦白力促其他外国专家留在中国,并为之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
五六十年代生活在中国的外国专家还是被隔离在中国之外。当时中国看中的是他们的技能,因此住下来的大部分是老师、语言学家,或者科学家,但完全将他们“隔离”开来。
比如有一次,我的美国朋友、生理学家鲍勃就大发雷霆。他跟我讲,我向中国的伙伴要求帮助的时候,会有人突然把大家集合起来开政治会议,马上所有人都放下手边的工作,全都不见了。他们不会告诉我去了哪里,或是我要等多久。
然而,这些外国专家还是深爱中国,深爱社会主义的。
中苏反目后,我得到机会,开始频繁出入友谊饭店,我的政治工作从那里开始。
友谊饭店有个专为外国专家设的大型餐厅,是个搞小圈圈、说闲话,以及炫耀人际关系的地方。有一桌属于美国人,其他桌子则被非洲、亚洲、阿拉伯,以及信奉毛主义的拉丁美洲人分占。有时候我们会把几张小桌子拼在一起,一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我们讲赫鲁晓夫的笑话,其中一个是,一个苏联人因为在街上大喊赫鲁晓夫是个大白痴,而被判了十年又两天徒刑。这个犯人问法官,为什么会判这么奇怪的刑期?法官讲,两天是因为你侮辱了我们的领袖,十年是因为你泄露了国家机密。说完,一伙人哄堂大笑。
不管是讲笑话,还是讲故事,都要为我的政治工作先行搞好气氛。我向这些外国人私下透露苏联修正主义犯下的罪行。比如,对拉丁美洲人,我会告诉他们,苏联如何运用自由世界对古巴的围堵禁运制裁,迫使古巴陷入在经济上及政治上都必须倚赖苏联的情况。
对非洲人,我会告诉他们苏联如何讨好他们国家里的反动分子,以便卖武器给他们及争取在联合国的选票,却又拒绝支援真正非洲革命分子所需要的枪药及资源。
对美国人,我就强调有关革命原则的议题,并嘲笑莫斯科人对住在当地的外国人那种可笑的对待方式。
我必须准确地知道该说多少,耐心等待别人向我开口要更多资讯,而其中最关键的就在于,我对毛泽东及毛式的马克思主义的了解。我会跟其他国家的同志讲,没有必要一定遵守这条路线或那条路线,事实都摆在你面前,你自己做决定,一个好的共产党员必须学会自己动脑筋。
(《博客天下》2015年第12期 李敦白口述 徐臻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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