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母亲与四位中央委员

    1919年12月，在上海杨树浦码头，来自湖南双峰县的54岁农妇葛健豪，要与儿子蔡和森、女儿蔡畅一起赴法勤工俭学，成为第一个“留学老学生”。葛健豪对送行的人说：“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就要活得有意义，我们现在去留学，将来回国就可以干一番救国救民的大事。”

    他们的朋友、另一名奇女子向警予也在船上。在35天的旅程中，她和蔡和森相知相恋。而蔡畅未来的伴侣李富春已经先期到达了法国，在那里，他们收获了爱情。

    中共党史上一个绝无仅有的家族形成，一门出了四个中央委员：蔡和森是中国共产党创建人之一，中共早期最主要的理论家、宣传家；向警予是我国妇女解放运动先驱，中共唯一的女创始人，第一位女中央委员；蔡畅是新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领导人，曾任全国妇联第一、二、三届主席；李富春曾长期任国家计委主任、国务院副总理、中央书记处书记。而葛健豪虽非中共党员，却被称为“革命的母亲”，立传于《中共党史人物传》。

    祖孙三代进城求学

    葛健豪自幼聪明伶俐，五六岁时能背诵“四书”等经典。16岁时，她奉父母之命嫁给同乡蔡蓉峰。但她生性刚烈，当看到丈夫赌博、吸鸦片、娶小妾、虐待工人，屡教不改时，她毅然提出休夫。

    1913年，蔡蓉峰为了500银元，要将年仅13岁的蔡畅许配给一个财主当小媳妇。葛健豪极力反对，与蔡和森商量后，决定带女儿逃婚。次年春天，年近半百的葛健豪卖掉了一部分陪嫁的首饰凑足所需费用，带着蔡和森、蔡畅，还有寡居的长女蔡庆熙及其三岁的女儿刘昂，一起到长沙求学谋生。

    到长沙后，葛健豪进入“湖南女子教员养成所”学习。她是个小脚女人，却坚持和青年女生一起上体操课。在新式学堂里，蔡和森和毛泽东成为朋友，经常在一起纵论天下。蔡畅在学校中认识了向警予，她把蔡和森和毛泽东介绍给向警予，国家的兴亡牵动着这些年轻人的心。

    第一个提出“中国共产党”名称

    1918年，蔡和森与毛泽东成立了新民学会。这是五四运动前最早的一个革命团体，蔡畅写信邀请正在家乡湖南溆浦艰苦办学的向警予加入。当时，向警予希望出外深造，找寻改变中国现状的出路。这年秋天，向警予只身来到北京。这正与蔡和森的想法不谋而合。1918年6月23日，蔡和森为筹备湖南留法运动，只身赴京。

    此时的李富春从长沙长郡中学毕业，面对动荡不安的国内局势，他也希望另辟出路。1919年10月31日，19岁的李富春乘坐邮轮从上海启程，前往法国。

    两个月后，蔡和森一家三口与向警予一起也自沪启航，奔向法国。到了之后，蔡和森埋头“蛮读猛译”马克思主义著作。在1920年9月16日写给毛泽东的信中，蔡和森明确提出党组织的名称为“中国共产党”，从现有资料来看，这几乎是最早提出“中国共产党”名称的人。

    不婚主义者的爱情同盟

    在去往法兰西的旅途中，蔡和森和向警予的心越走越近。赴法之前，向警予曾拒绝了军阀周则范的求婚，表示要“以身许国，终身不婚”。蔡和森也曾立下相似的誓言。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知己。到了法国，他们很快结婚了。

    在法国，蔡畅也放弃了自己“终身不嫁”的誓言，与李富春渐生情愫。1924年春，蔡畅在巴黎生下一个女孩。1925年1月，李蔡夫妇接受组织安排，离开八个月大的女儿，到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

    他们一家人在法国5年的生活结束了。葛健豪一个人抱着孩子，在1925年回到中国。向警予和蔡和森也留下了一对儿女托付给葛健豪抚养。

    斯人已去，信仰不绝

    1925年，葛健豪的二儿子蔡林蒸因参加“五卅”运动牺牲。葛健豪不顾家庭生活困难，把600元抚恤金全部捐献出去。

    1928年3月20日，向警予在武汉被法租界巡捕房逮捕，5月1日英勇就义。葛健豪如遭晴天霹雳，她为向警予撰写了一副挽联：同乡里，同留法，同一家，同甘共苦，戚戚焉，愚母惭愧未同去；先国家，先民族，先大众，先人后己，凛凛然，贤媳光荣已先归。

    三年后，蔡和森也在广州牺牲了。蔡畅怕母亲承受不住接连的打击，一直隐瞒着这个噩耗。1943年3月16日葛健豪病逝。临终前，她问长女蔡庆熙：“和森、咸熙（蔡畅）有信回没有？”并要长女写信告诉他们：“母亲已看不到他们事业的成功了。但革命一定会胜利的！”毛泽东为她提笔写了挽联：“老妇人，新妇道；儿英烈，女英雄。”

    1975年1月9日，李富春与世长辞，蔡畅将夫妻俩在银行的存款10万元全部交给党。1990年9月11日，蔡畅也离开了人世，但这个家族的信仰还在传承。

    （《看天下》2015年第12期 沈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