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佩珠,李可染先生的夫人,著名雕塑家,于5月4日晚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95岁。
两天后,我前往三里河她生前的居所访问,那里也是中国画一代宗师李可染先生的故居。先生名满天下的画室“师牛堂”也位于那里。
与时下一些成功画家动辄数百平方米的画室相比,三十几平方米的“师牛堂”愈发显得逼仄局促。屋中一张两米多长的画案将画室一分为二,作为中国第一代女雕塑家,邹佩珠却没有一间自己的画室。80岁之后,使用的是夫君李可染的画案。
小姑促成的姻缘
李邹姻缘的牵线人是李可染的胞妹——同样也就读国立艺专的李婉。邹佩珠和李婉睡上下铺,彼时刚刚丧妻的李可染体弱多病,郁郁寡欢,李婉便有意撮合两人见了面。邹佩珠的年轻灿烂感染了李可染,二人日久生情。
拉近李邹二人关系的另一个因素是京剧,李可染拉胡琴,邹佩珠唱。生着一张圆圆脸的邹佩珠先是唱青衣,但李可染觉得她嗓子更适合唱老生,邹佩珠欣然从命。这一改果然出彩,他们排了整本的《奇冤报》,在艺专毕业演出时,金山、白杨等名演员都来观看,演出大受好评。
1944年,李可染邹佩珠成婚。这一年年末,邹佩珠生下儿子李小可,这时,邹佩珠才从丈夫吞吞吐吐的言谈中得知李可染远在徐州乡下的与前妻所生的子女不是先前和她说的一个女儿,而是四个儿女。面对丈夫的坦白,邹佩珠不禁感叹:我才24岁,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妈妈了。
中央美院里有名的困难户
带着身边的孩子,遥领着远方的四个孩子,邹佩珠的日子就这样过起来。他们搬到了一户农民的后院,木头床是结婚时从学校借来的,还养了一只奶羊和两只母鸡,白灰刷墙的土房被他们命名为——有君堂。
有君堂清苦而快乐的日子随着抗战的胜利而告一段落。1946年,李可染应徐悲鸿之邀到北平国立艺专任教,一家人来到北平。有一年左右的时间邹佩珠没有工作,物价飞涨,除了北京的一家子,当家的邹佩珠还要照顾丈夫在徐州乡下的亲戚。生活是窘困的,精神是苦恼的,一向开朗的邹佩珠甚至萌生了自杀的念头,她曾经给姐姐写信倾诉自己的苦恼。
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家在中央美院都是有名的困难户,夫妻俩的工资每月常常花不到头,每每向工会互助会借钱接济。
放弃专业辅佐丈夫
作为雕塑家的邹佩珠,创作的活跃期在上个世纪50年代,那时也是她家庭负担最重的时候。在这一时期,邹佩珠留下来的作品有《先农坛体育馆运动员浮雕》《彭雪枫像》等作品。但遗憾的是她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与此同时,不断到来的各种政治运动也迟滞了丈夫李可染的中国画创作探索。就是这样一位儒雅本分的艺术家,在“文革”风暴袭来时,也身陷其中。每回李可染被批斗归来,邹佩珠都会宽慰他,家庭的温暖让大画家李可染捱过了这段日子。
1980年代,李可染的创作进入新的历史阶段,可是他的生命亦进入暮年,疾病缠身。邹佩珠决定放弃自己的雕塑专业,全心辅佐丈夫的创作。
这位雕塑家的手,都为丈夫做了些什么?她的孙女李曦的一段文字是极好的注脚:“我曾无数次见过她为爷爷洗笔研墨准备资料,我曾无数次见她为爷爷修脚按摩拔火罐,我曾无数次见她为出门的爷爷准备行李,爷爷就是她的时间表,她甚至比爷爷自己还了解他。”
邹佩珠曾回忆丈夫的最后一个情景:“在他逝世的前三天,他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嘟嘟囔囔,他有失眠症,我怕影响他画画,很多年我都是睡在画室沙发上。”
(《北京青年报》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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