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乡愁”蔓延

    今年，上海大学王磊光博士一篇返乡笔记用一种冷峻的方式戳痛了不少人的心。于此，越来越多的“回乡记”开始出现。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贺雪峰认为，这是一种现代“乡愁”：“围绕‘回乡’带来的纠结与痛苦，缘自中国社会极为快速猛烈的变迁，这种变迁可谓千年未有之大变。也是‘现代化的阵痛’，城市和乡村都在经受这样的磨炼。”贺雪峰叹道：“人们一般都会有美化过去的不自觉。或许，变的不是故乡而是人心。”

    2014年春节，贺雪峰组织研究中心师生撰写了100多篇回乡见闻，并集结由东方出版社出版，取名《回乡记》。以下为摘录篇章节选。

    癌症面前的选择

    黑娃60岁，有一儿一女，女儿早已嫁到别处，好多年没有回娘家，儿子26岁，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两年前从一个三本院校毕业后至今都没有稳定工作，也许是觉得实在没有脸回家了，儿子与家里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黑娃天生口吃，妻子在几年前患病去世，剩下他和一个90多岁的老母亲一起生活，黑娃每年有1万多元的收入。

    老熊60多岁，有一个30多岁的儿子，常年在外打工，七八岁的孙女平日里由老熊照看。老熊身体不好，说话有气无力，早些年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建房子，耗费了很多心力，现在儿子想在城里买房，他感觉自己现在真的是无能为力了，他常常自责，觉得自己没能给儿子更多帮助。老熊妻子在两年前因为得喉癌自杀了，老伴自杀之后，老熊变得少言寡语，对于生活总觉得没有信心。（刘成良）

    “养儿防老”变成“以地养老”

    在我所居住的湾子里有8个老年人，这些老年人都没有靠儿子养老，而是“以地养老”，在农民眼中，土地比儿子更可靠。我爷爷今年83岁，有3个儿子和3个女儿。爷爷去年耕种2亩地，种玉米、红薯、油菜、棉花和各种蔬菜等。爷爷的日常生活所需几乎全部来自于土地，可称得上是自给自足。去年爷爷出售鸡蛋获得500元收入。衣服和鞋子由女儿买。孙子孙女每年给零花钱1000多元，养老金2040元。

    除开医疗费用和人情开支外，爷爷还储蓄1万多元。在家乡里，是否有钱去集市买小吃是老年人富裕的象征，去集市逛逛，买自己喜欢的小吃是爷爷每天的“例行公事”。

    土地给爷爷提供的不仅仅是生存所需的物质，还有有尊严的生活和老有所乐。爷爷奶奶居住在老房子里，不需要依靠子女生活，不需要低声下气地讨好子女，通过经济独立维护自己的尊严。

    而邻村的陈芳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今年70多岁，有2个儿子4个女儿，2个儿子和3个女儿都外出打工，只有嫁在本村的大女儿没有外出务工。2012年陈芳家的土地流转出去了，土地租金归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每年给陈芳夫妻的养老钱是1200元。我问陈芳这么点钱怎么够花，她说，“有多少钱花多少，别的老人都去集市买小吃，我从来不去集市上买吃的，有病也自己忍着”。（王海娟）

    （《广州日报》2.27 杜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