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年底,电视剧《老农民》登陆北京、山东、河南、黑龙江四大卫视。谈起该剧的创作过程,从《闯关东》《钢铁年代》一路走来的金牌编剧高满堂用“行万里路”来形容。近日,他接受了记者的专访。
5年做了6个省的采访
记者:你的荧屏“工农商三部曲”,先是推出关于工人的《钢铁年代》,后是推出关于商人的《温州一家人》。为什么把《老农民》放在最后?
高满堂:因为我对农民不是太熟悉,对于农民题材一直敬畏、远离。我的习惯是,不深入下去、不扎下去,很难做一部戏。为了写《老农民》,我用了5年的时间做了6个省的采访——山东、河南、辽宁、河北、浙江、黑龙江。采访的对象是当年的工作组组长、人民公社社长、县委书记、地委书记、市长,一直到主管农业的副省长,一共采访了200多人。通过沉下去深入生活,我发现,我以前对农民的判断,无知、浅薄。而这无知、浅薄恰恰导致当下的电视剧作品形成了一种习惯性、流程性,似乎坐在家可以想象任何东西。我们太相信聪明和智慧,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但是《老农民》这类电视剧绝对不能靠这些,必须走下去!
记者:你在创作中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高满堂:《老农民》面对的最大问题是如何面对这60年。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因为涉及“土改”“工作组”“人民公社”“文革”等等。《老农民》剧组在讨论结构的时候,有人劝我,剧情干脆从“人民公社”一成立,直接跳到粉碎“四人帮”,紧接着“十一届三中全会”。我说这不行,净拣好听的说不行,那样就失去了真实,那就不是现实主义,那是伪现实主义。这60年的每个历史节点我们不能回避。然而其中的历史问题怎么写?我就一句话,积极地寻找历史的光亮、人民的光亮,一定要朝前走。消极对于历史没有作用,我相信这一点。
用小人物折射大时代
记者:《老农民》同样是用小人物来折射大时代,为何对此情有独钟?
高满堂:现在的电视剧制作比较混乱,大家都愿意用技术手段去博眼球,可“泛而空”“空而大”是戏剧的死穴。无论是大历史、大题材、年代戏还是历史戏,都不要追求场面上的、气势上的那种虚张声势,而要聚焦人物的心灵轨迹。
我一贯追寻的就是小人物大历史。题材再怎么大,肯定要落笔在一个小人物身上。我不愿写千军万马,我愿意写一滴水折射阳光。我永远愿意去折射而不去直射。
记者:你一直执著于原创。为什么一定坚持这条辛苦的创作之路?
高满堂:当下,我们不少的影视故事让人生厌,其原因就是跟风、翻拍、模仿致死,一哄而上,同质化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这是原创力枯萎的结果。故事从哪里来?当然从生活中来,可是我们有些编剧不愿做这个苦功课,远离生活,瞎编乱造,即使有点生活依据也是听来的。试想,听来的故事到了你这里,过了多少人?流失多少活性?你再用它,它已经不是故事了,鲜花变成了塑料花。我做编剧30年,一直都在行走中,到生活里发现故事,永远新鲜。
记者:如今,电视剧生产的“轻型化”越来越明显,像《老农民》这样厚重的作品会不会生不逢时?
高满堂:现在大部分的电视剧是娱乐化的,这种娱乐功能是需要的,但完全处于娱乐至上,问题就来了。戏说、穿越让年轻观众对历史的认识变得模糊,甚至就此影响他们的历史观。做正剧很难,投资风险也大,但必须要有人去担负这份责任。我们有8亿农民,我们电视剧一年1.5万集,但是农民题材的少得可怜。我一直有一个梦想,真实地反映农民60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这是共和国历史的一部分。
(《中国青年报》 2014.12.28 吴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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