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不肯过的是“乌江”吗

    两千多年前的楚汉相争时期，叱咤风云的西楚霸王项羽，遭垓下兵败后溃退乌江，在凄凉的四面楚歌中自刎，悲壮地结束了一代枭雄的短暂一生。这是民间大众耳熟能详的一个历史故事。这个名为乌江的一方水土，曾经被人们误认为是一条河流。殊不知，乌江实乃安徽省和县的一座乡镇，绝不是某条河流的称谓。

    有必要对隶属于安徽省和县的乌江镇做一简介。烟波浩淼、汹涌澎湃的扬子江自西而东咆哮直下，而过江西湖口后则近乎南北走向继续东下。斯时，日益宽阔的江面，犹如一条无比硕大的巨龙的一段躯干，斜卧在安徽境内，当此段流域（古人称之为楚江，而皖人则称其为皖江）过安徽芜湖即呈径直南北走向进入江苏省境。斯地，在大江的西岸，有一座小有名声的历史文化古城，那就是刘禹锡笔下的“陋室”所在地——安徽省和县。

    和县秦制历阳，据《南畿志》载：“历阳本秦县，项羽封范增为历阳侯，即此。”当由和县北门出城行二十公里，就到了俗称“八百里皖江第一镇”的乌江镇。根据典籍记载，乌江这个地方，秦制为乌江亭（十里为一亭，设亭长），至西晋置县，直至明朝后期废县为镇，前后计有千年以上的县治历史，且南北朝时期还曾有百年的郡治历史。近至民国时期，因与南京仅一步之遥而广受影响，经济即呈繁荣景象。

    乌江古镇紧靠长江西岸，一条东西向的支流穿越其北端，名曰驻马河，河上有一小桥，桥的中部即为皖苏两省的交界处。古镇的南侧有一小山，名为凤凰山，山下有一古老祠堂，即闻名遐迩的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西楚霸王灵祠，亦称楚庙。史传原为项羽衣冠冢所在地，后人于此建亭祭祀，人称“项亭”，并于唐初建祠，只因屡遭兵燹，部分建筑物被毁或在建部分忍痛废圯。后经历代修葺扩建，计有正殿、青龙宫和水灵宫等近百间之多。叱咤风云的英雄气概，引来了无数骚人墨客和硕学名流来此凭吊。

    至于后人缘何将乌江这一千年古镇视为一条河流，恐系由来已久。乌江作为一个地名，古籍上首见于《史记·项羽本纪》。而《项羽本纪》一文，自古以来一直被认为是中国古典散文中的千古名篇，语言凝练隽永，人物逼真感人，情节起伏跌宕。在记述项羽行将从容就义的情节时，《项羽本纪》是这样描述的：

    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舣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窃以为，后人读了太史公笔下的“东渡乌江”四个字，可能顿时会从字面上误解为乌江就是一条河流，而这也就有可能是产生这起谬误的源头。缘何如此？诚因绵延数千里东西走向的长江，至此一段流域即呈南北走向的这一实况却往往被人们忽略所致。殊不知，此处民间俗称的江南实为江东，而江北即为江西。历史还告诉我们，秦时乌江亭早已是长江此段流域的重要渡口，所谓“东渡乌江”的原意，理当解读为经由乌江亭东渡长江，即可抵达位于江东的当年楚地。尽人皆知的李清照《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当可为此立照也。

    （《社会科学论坛》2014年第9期 陈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