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一辈子是劳动人民,无论工资还是退休金,都离“平均数”差着一大截。前两天,看见报纸上“取消贵宾室”的消息,老太太竟摇摇头,很遗憾、很留恋地说:“贵宾室怎么能取消呢?多舒服的地方。”
凭老人的收入,她一辈子也混不进贵宾室。赶上我家拆迁,老太太得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拆迁款——实际上,她只是个“过路财神”,待到10月新楼封顶,刚到手的巨款又要如数上交。但是,“中国大妈”有着超强的理财意识和折腾精神,拆迁款一到手,她就进了银行:“我要理财!”就这一句话,老太太被请进了贵宾室。
“工作人员可漂亮了,冲你笑,给你端茶送水,屋子挺大,没其他顾客。两个姑娘围着我一人服务。表格都是她们填,我就负责签字——哎呀,这感觉真好!”
在银行里苦排了10年队的母亲,还是头一次知道银行有不排队的地方;服务员可以一路冲你笑;不用自己拿着放大镜一张张填表;不用等着叫号。虽然此贵宾室非彼贵宾室,不在取消之列,但我母亲留恋贵宾室的心情可见一斑。
近几年,银行排队越来越严重,柜台窗口却越开越少。银行也有绩效考核,各个营业厅都争着把最好的资源用在“来钱快的业务”上,柜台窗口就成了“鸡肋”。我忽然明白了,银行默默无闻地一直在努力做一件事:把有钱人“请进”大户室,把一般客户“赶到”ATM机(自动取款机)和网银上去。问题是,老人怎么办?他们的眼力、耳力、脑力都完全败给机器和网络,而他们的数量又是如此庞大。
就企业来说,利润最大化无可厚非。但是,银行提供的是公共服务产品,一旦无节制地“逐利”,就要牺牲大多数人的利益;少数有钱人就会借着VIP(贵宾)的通道,侵占公共利益和公共资源。
我希望,银行对我母亲好是因为她头上的白发,而非她手里的白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有钱人,但每个人都会成为老人。这个城市老之将至,我们却避之不见。从缩减银行柜台,到过马路只有1分钟的绿灯时间……这一切都足以说明,迎接老年社会,我们还得加把劲儿。
(《北京晨报》8.11 崔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