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都”转型中的阵痛

    像一辆庞大的超级马车，行驶633年（始建于1368年）后，“中国汞都”贵州万山的汞矿戛然而止。2001年10月，贵州汞矿因资源枯竭，被宣布政策性关闭。作为曾经国内最大的汞工业生产基地，汞矿曾承载万山特区疾驰，给万山带来巨大的物质财富、悠久的工业闻名，并将其推向“小香港”、“小深圳”的繁荣巅峰。然而面对汞矿给当地留下巨大的环境创伤，这座正在转型的城市承受着诸多困扰：离异、失业、吸毒、汞污染甚至死亡。

    纷纷离婚的矿工

    2014年6月，黄亚平再婚。这是他与前妻离婚10年后的又一场婚姻。1994年，前妻工作的单位全线停产，前妻前往沿海城市打工。贵州汞矿关闭前10天左右，前妻回万山与黄亚平离婚。那时，汞矿败象早显，他的月薪只有100元左右。

    多位退休职工说，汞矿关闭后，离婚已成矿工二代中的普遍现象。这个现象，与鼎盛时期的上世纪70～80年代相比，反差巨大。那时，汞矿的普通工人每月都能拿70～80元工资。让工人更为自豪的是他们的婚恋，“哪怕是有些智障的工人，都能找个漂亮媳妇”。汞矿关闭后，当年冲着过美好生活嫁过来的姑娘，正渐次颓然离去。

    吸毒的失意群体

    71岁的申玉珍是矿工家属，1998年，在汞矿工作了35年的丈夫因矽肺病去世。大儿子姚本发失业后开始吸食海洛因，花光了买断工龄安置费，后来花每月230元的低保金，接着家电、家具全都变成他的毒资。

    现在的万山三角岩，留下的是60～70岁的老人。无论白昼黑夜，他们都不敢离开屋子太远，因为经常有一些吸毒的失业青年溜进屋里盗窃一切值钱物品，铁制窗棂也被偷走。申玉珍说，当年为帮国家还债，贵州汞矿做出巨大贡献，“凭什么现在承受这样的生活”？

    手脚颤抖的汞中毒者

    72岁的袁仁纯老人曾是贵州汞矿五坑的冶炼大班班长，1989年被查出汞中毒，鉴定为8级工伤。疗养期间，虽然每天伙食不错，但他颤抖的双手根本无法握住筷子。在汞矿工作时，袁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颇受敬重，“现在没人管我们了”。

    1963年，贵州汞矿的矿工汞中毒者151人，24年后的1987年，这个数字增加至274人。这是贵州汞矿关闭前，最后一次出现在《贵州汞矿史料》之“贵州汞矿大事记”里的记录。这批汞中毒者，至今仍在继续承受着手脚颤抖、易怒、烦躁和精神错乱等带来的痛苦和烦恼。他们中的部分人，有的只吃一些维生素，有的根本不吃药，“让汞自己慢慢排出体外”。

    （《东方早报》7.15 楚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