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像朝鲜、琉球那样,成为中国的附属国,是从明代开始的。由于北京古称“燕”,所以为朝贡来北京的外国使者为“燕行使”,他们整个的历程就叫“燕行”。
越南的燕行文献主要有三类:诗文集、日记、使程图。由于是越南人,所以他们会无所顾忌地描写很多中国的另一面,从中我们也能比较真确地知道当时中国的真实情况。
现在留下来的大部分燕行文献都是清朝的。整个清朝从乾隆时的全盛,到道光时的四面受敌,再到最后同光时期,朝贡的藩属国被西洋或日本所侵吞,最后离中华远去,从这另一面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些相关的痕迹。
以黎贵惇的燕行日记《北使通录》来看,乾隆二十六年六月到八月间,出使回国的黎贵惇在长江一带顺流而下,遭遇了舟人贩盐。在这样庄重的外交使团专用船只里,船夫竟趁机一路贩卖私盐。
黎贵惇记了好多次:六月份,“风顺,由舟人贩盐不行。”他就让通事(翻译官)找钦差官督促开船,但钦差官居然允许舟人商卖,“托以风少未可行为辞”。然后,再到一个地方,就又开始卖盐。卖了就停,再去请求,回说天气不好,船有问题,仍旧停着。
清代中期的情况就更麻烦了。
道光十七、十八年之间来华的范世忠,在所撰《使清文录》里,记录了他在北京收到道光皇帝的赐品里存在质量问题一事。当时的赐品有“锦八疋,蟒绸缎八疋,蟒纱八疋”,其中“锦八疋”是最高档的礼品。但据范氏说,其中四分之三都是次品。这个时候的败象,其实已经非常严重了。
到了同治八年,阮思僴《燕轺笔録》记录了北京城大朝时候的场景——清晨到故宫太和殿前去朝拜皇帝的时候,“方礼拜间,见观者亦有拥挤行间,文员亦有混列右班”。所以越南使者写了一个评语:朝会大礼如此不整,无人举劾,亦一异也。
地方的情况则更难以想象。1870年范熙亮的燕行日记《范鱼堂北槎日记》里记录,他们从南一路往北,接近北京城时住的宾馆,据说是“上漏下湿,无处可避,坐处架竹,蔽以蒲藩油纸。旅况如此,亦笑话也”。
我们从中国的文献上看,相同时期是乾隆盛世,后面还有所谓同治中兴。但从越南人非常冷峻的眼睛看,那个天朝帝国,虽然还保持所谓朝贡体系,保持着有天子、有臣子、有外藩这样一个基本的结构。但是,里面的衰败,实在是相当严重了。
(《文汇报》5.13陈正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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