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博士运用弗洛伊德学说研究鲁迅的回忆散文集《朝花夕拾》,得出了一个惊人结论:《琐记》一文中的“衍太太”在鲁迅少年时代的生活中,兼具了“母亲”和“情人”的双重身份。读后使我瞠目结舌。
“衍太太”是何许人?她的人物原型是鲁迅的一位叔祖母。鲁迅一生同情妇女,但生活中起码有两个他厌恶的女人:一个是周作人之妻羽太信子;另一个就是这位“衍太太”,从鲁迅的《琐记》一文中就能得到证明。
“衍太太”是伤害少年鲁迅的“流言家”。她教唆鲁迅去偷母亲的钱。鲁迅说他母亲没有钱。“衍太太”又教唆他去偷家中的首饰变卖。鲁迅从此不到“衍太太”那里去了,但很快就传出了鲁迅偷家里东西的流言,使鲁迅“也仿佛觉得真是犯了罪,怕遇见人们的眼睛,怕受到母亲的爱抚”。鲁迅讲述这一人生经历之后接着写道:“好。那么,走罢!”说明他之所以要走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是因为看透了“衍太太”之流的嘴脸和心肝。
既然如此,“衍太太”怎么又会兼具“母亲”和“情人”的双重角色呢?这位论者的论据是:“衍太太”怂恿小孩子“打旋子”(一连转八十几圈),如果跌倒,头上起了包,她会用烧酒调水粉,擦在疙瘩上。这种恶作剧,在这位论者的心目中,竟成了崇高母爱的流露。《琐记》中说,父亲去世后,16岁的鲁迅常去找“衍太太或她的男人谈闲天”。这样一句普通的话,被这位论者隐去了“或她的男人”这五个字,又把“谈闲天”说成是鲁迅“在潜意识中渴望与衍太太独处的隐秘愿望”。这样一来,一个比鲁迅长两辈的老女人,就兼备了他“情人”的身份。
笔者对弗洛伊德学说缺乏研究,但知道鲁迅对这种学说是进行了具体分析的。鲁迅批评弗洛伊德的“偏执”,“只注重于性欲”,连婴儿吃奶也归结于性欲——须知,男婴吃母乳,是出于食欲,并非想和异性接吻。(《听说梦》)今天这位博士套用弗洛伊德的学说,观点居然比他更为“偏执”,以至于近乎“说梦”了。
(《今晚报》4.27 陈漱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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