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政治”不是民主的最好表现形式

    “街头政治”是否符合“民主规则”？能否将国家导向更好的“民主自由”？带着这些问题，记者专访了知名政治学者、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政治学系副教授刘瑜。

    记者：什么是“街头政治”？

    刘瑜：在民主体制的国家，一般在其宪政框架内都会有“体制内”解决问题的渠道，即议会讨论、选举等。当这些渠道不能解决社会问题的时候，人民就可能会走上街头表达诉求；而在非民主体制的国家，民意缺乏真正制度化的表达渠道，人们走上街头去表达民意、推翻暴政，就是一种迫不得已的选择。所以，这二者是两码事，必须作出区分。  

    记者：“街头政治”是民主政治的题中应有之义吗？

    刘瑜：“街头政治”虽然是民主政治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但它不是最核心的东西。我认为好的民主制度有两个最重要最核心的要件，一个是代表性，即民意能够通过制度化的渠道体现于公共政策；另一个是协商，即通过协商来增进民意的理性程度。“街头政治”在这两方面都是有问题的。

    你说基辅街头的示威者代表了乌克兰人民，那么乌克兰南部、东部的亲俄派民众呢？他们不是人民吗？你说现在曼谷街头的那些黄衫军代表了人民，那么那些红衫军呢？以前我看过一个民意调查，说是泰国大多数民众既不喜欢黄衫军也不喜欢红衫军，他们希望结束一切街头示威对抗。街头政治的代表性是可疑的。

    从协商程度上讲就更可疑了。街头政治往往与激情、口号、愤怒甚至暴力联系在一起，而这些特征往往使得协商变得很困难。所以我个人认为，无论是从“代表性”的角度还是从“协商精神”的角度来说，“街头政治”都不是民主的最好表现形式。

    记者：“街头政治”能否帮助一个国家的民主更趋成熟？

    刘瑜：“街头政治”是否能够成为民主政治中的一种有益因素，取决于当事者如何运用它。美国60年代的民权运动也是“街头政治”，今天美国也还发生着占领华尔街运动、茶党运动等“街头政治”，但是除了其中的个别因素，大多数参与街头运动的人并没有说，让“街头的声音”取代选举结果、议会讨论以及法院判决，他们只是说，让我们“街头的声音”流向议会、流向总统和官僚机构、流向法院。在这种情况下，街头政治往往可以起到正面的作用。

    但不幸的是，目前很多国家是以“街头政治”来推翻民主选举的结果、推翻程序政治、推翻宪政秩序。这时候的街头政治不但不是民主的，甚至可能是反民主的。泰国、埃及、乌克兰发生的事情，都或多或少有这个特点。

    （《中国青年报》3.5 陈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