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磨难和小障碍,最后都被证明是命运指派给我的催熟剂,它们让我学会勇敢和承担。
那一年我15岁。爸爸去世以后,妈妈比年少的我更六神无主。爸爸生病欠下的债没有着落,操办丧事又要花钱,妈妈拿不准怎么办好,索性凡事都和我商量。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撑起这个家,可以保护妈妈。为了还清给爸爸治病欠下的债,妈妈把房子租了出去,自己搬回武昌娘家住。有一次她踌躇再三地问我打全运会的奖金什么时候发,她一个人的工资不够还债。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多打几场比赛,那样奖金就多一点。
1997年,我在青岛的全国网球联赛总决赛中,拿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全国冠军,成为年龄最小的成人组全国单打冠军。
进入省队后不久,我就为自己争取到了一次出国交流的机会——经过一番精挑细选,全国共有12名运动员被选送进入耐克训练营。最终的优胜者获得去美国网校学习的机会,我非常幸运地赢得了这个机会。
耐克公司联系的网球学校在得克萨斯,我要在洛杉矶转一次机才能到达目的地。当时我办的是学生签证,需要有一张I-20表才能过关,但是监护人在我出国前忘了给我这张表,入关的时候,海关的工作人员反复盘问我这张表的去向。那个时候我一句英文也不会讲,大家只好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最后他们找到一个懂中文的翻译来跟我交流,还打开我的两包行李细细检査。
我的行李非常简单,除了必需的生活用品,就是耐克赞助的运动服。这番交涉的结果是,他们把我关到一间小黑屋里,然后去联系我要去的网校。我吓坏了,大约在小黑屋里待了20分钟,海关的人才把我放了出来。
这时,我原定要搭乘的班机已经飞走了。我开始向身边的人寻求帮助,因为不懂英语,我就专找亚洲面孔的人求救。有一位男士人非常好,帮我申请把机票改到下一班。
当时是下午4点,我独自在机场等待了14个小时。当第二天清晨我登上班机,磕磕绊绊地来到得克萨斯时,网校的教练已经等候我多时了。
出国后,妈妈担心我手头拮据,在每一封来信里她都要问我还有没有钱,我就回信告诉她我很好,不缺钱。真是讽刺的现实,我们俩都穷得要死,但都在拼命向对方保证:我很好,我有钱。
据说少年时期的遭遇最容易影响一个人。每次我回忆起少女时代的往事,感觉都像是灰色的,没有像别的女孩子那么轻松、那么罗曼蒂克。那时的我倔强、忧郁,坚硬得像块石头。清寒艰苦的少女时代的记忆,或许将会深入骨髓地伴随我的一生。不管之后多么富有、多么轻松,那个努力攒钱还债的女孩子始终盘踞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她影响我的程度,也许比我以为的还要深一些。
(人民网1.26)


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