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漠祥输了金腰带 赢了金马奖

    最后一记重拳落在下颌的时候，34岁“高龄”的拳击手齐漠祥已经意识模糊。对手的重拳仍然不断落在他身上，直到被裁判拦开。他的教练替他做出了“抛毛巾”认输的决定。

    这一幕被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下来，剪辑在拳击纪录片《千锤百炼》的结尾部分，事实上，昏沉沉的齐漠祥对自己是怎么输的，“完全没有记忆”。 

    这个纪录片讲述的，是2011年在会理举行的WBC洲际拳王争霸赛，齐漠祥与来自日本的松本章宏争夺洲际国际轻量级的金腰带。

    最终，齐漠祥没有赢得金腰带，关于他的纪录片，却赢得了金马奖。

    他跟刘德华握了手，跟成龙合了影，会理县里开始着手处理他拖了八年的编制问题。县里还组织了观影会，县领导也表示，“很感人”，但“比赛能赢就更完美了”。

    然而，齐漠祥觉得，金马奖给他带来的最好的事情是，他担任拳击教练的会理二中，今年9月，终于给他们修建了专门的练习场地。齐漠祥和他的“63个孩子们”，再也无需在泥地上练拳了。

    从2006年至今，齐漠祥在会理二中的拳击队当教练，没有正式的编制，没有工资，住在母亲家里“啃老”。每年，他都跟着姐夫一起，到山村的小学去招募学生。“好好练，拳击或许会改变你们的生活。”虽然是教练，但齐漠祥还是想回到拳击台上，“打一条金腰带”。当教练5年后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已经34岁了。于是，正在记录拳击队孩子们生活的纪录片导演，迅速决定把《千锤百炼》的主线，改到他身上。

    他想念那个台子。这位中国最早的职业拳击手，2004年第一次站在WBC赛场上时，第三回合就KO了对手。2006年，他在职业比赛中七战,六胜一负，一度成为次羽量级亚太地区第五。与此同时，职业拳击运动在中国的推广越来越艰难，没有赞助、没有政府支持的齐漠祥，不得不“对现实低头”。

    到广州推销过电话卡，和朋友去西藏做过生意。但他还是无法让自己离拳击台太远，最终，齐漠祥回到家乡，当拳击教练。他带过的孩子，拿过省冠军、自治州冠军，但长大后几乎都告别了拳击，或是去工地当保安，或是去当特警，或是回到山村，继续种植烤烟。

    齐漠祥决定重回赛场的那一天，他坐在院子里，用左手遮住眼睛，不让摄影机拍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还有许多个类似的细腻瞬间，都被剧组放弃了，“我一边遗憾为什么这段没有拍下来，一边觉得，应该给他一点空间和尊重。”制片人韩轶在拍摄期间，对拳击有了新的认识，那并非她小时候所以为的“血腥和暴力的运动”，而更多象征着“坚持”和“越挫越勇”。

    比赛前，齐漠祥在空无一人的会理体育中心，围着拳击台，默默走了几圈。那时他或许已经猜到，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登上国际比赛的拳击台。

    纪录片不是故事片，没有完美的落幕。比赛结束，几乎“人事不省”的他，被剧组的人送到医院“挂点滴”。

    “值得吗？”许多人都问他。他从来没有第二种回答：“值得，拳击就是我的人生”。

    看到教练在台上被击倒的一瞬间，守在台下的徒弟们，表情都是僵硬的。比赛后，他们安慰齐漠祥，“我们要努力训练，给齐哥争光”。看着徒弟们，齐漠祥觉得，自己“必须站起来”，因为那样才符合他一直教导他们的“拳击精神”——愈挫愈勇。

    他给训练中心新建好的拳击台拍了照，发在微信朋友圈里。他自豪地向别人介绍：“瞧！我们的拳击台！”

    （《中国青年报》2013.12.25 张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