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张籍,酷喜杜甫诗,恨不能脱胎换骨追随杜老前辈。一日,他拿来一帙杜甫诗作,焚烧成灰,再以膏蜜相拌,全数吃下。之后抹嘴大叫:我的肝肠从此可以改换了。不知入腹的杜甫诗作起了多大作用,反正张籍的作品在星光灿烂的唐代诗坛占有着一席之地。举一首《秋思》: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当然,张籍的“吃诗”,实在是例外之举,可将书与吃喝牵涉一起,历史上倒不乏其人。传说宋代诗人苏舜钦,一次住在亲戚家,每天晚间读书,要喝一大斗酒。亲戚家人觉着奇怪,便在晚上悄悄去偷看。这天苏舜钦正读的是《汉书·张良传》。当念到张良与刺客以巨椎掷击秦始皇一节时,苏击掌而叹:可惜没有击中呵!随即满满斟了一大杯酒,一口饮下。再往下,读到张良对刘邦说:当初我在下邳起事,和陛下(刘邦)在陈留之地相见,这是老天把我交给陛下一节时,苏舜钦以掌拍击书案,感慨不已:君臣相知相遇,是如此困难呵!说完又满斟一大杯酒,一饮而尽。在窗外偷看多时的亲戚笑了:有这样的下酒菜,一晚一斗酒不算多。
将《汉书》当下酒之物,后世传为美谈。翻读苏舜钦诗作,果然酒气袭人:
嘉果浮沉酒半醺,床头书册乱纷纷。北轩凉吹开陈竹,卧看青天行白云。(《暑中闲咏》)
晋朝人郝隆,曾做过桓温的参军,极善应对。每年的七月七日,百姓晾晒被褥之时,他总要仰卧在太阳下面。有人问时,他回答:你们晾晒皮货,我满腹的书,也得晾晒一番才是。自负自得之态可掬。
宋代的苏东坡每天早晨起身,先泡一大杯浓茶,徐徐饮下。自谓:“浇书”。花草得常常浇水,咱这满腹的诗书,当然也不能“旱”着。
这种事在今天也偶然能出现。著名考古学家夏鼐,求学期间一次乘车外出,带了一些梨和香蕉,同时拿了一册爱尔兰作家赫里斯的著作《萧伯纳传》。边吃水果,边读书,他感到很惬意,便在当天的日记留下这样一笔:“读《萧伯纳传》,配着水果,别有风味。”
(《光明日报》7.11 杨建民)


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