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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年年初开始，重庆的一举一动强烈地吸引着外界的目光。
十八大后，整个重庆的行政、司法、民营经济、意识形态等领域都感受到了伴随治吏而来的新风。
现实中，麻辣味十足的市井生活背后，重庆各个领域的新变化，低调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风气可能要变了
重庆某高校学生孙伟最近正密切关注一个细节。他从网上看到一则公告：11月底，重庆市决定推迟渝中区、江北区、北碚区、江津区选举重庆市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时间的决定。
此前一周，北碚区区委书记雷政富的不雅照正在网络疯狂传播。孙伟不禁“有些联想”：作为地方最高权力机关，其代表的产生更为审慎。
而在公务员郝鹏看来，变化主要体现在官场的氛围。“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在比着种树。”郝鹏说，似乎谁种的树更粗壮，谁的成绩就更大。诸多类似的评价标准和工作风气让郝鹏觉得有点“憋屈”。
重庆的官场上曾经流行着两个段子，都发生在与当时的领导座谈的场合。一个是某人发言欲“拍马屁”，会上变魔术一样揭开一块红布，底下露出一个黑箱子，解释曰“唱红打黑”；另一个是某人向领导汇报：1年种了60年的树。
伴随着中央反腐决心的彰显，以及网络反腐的井喷，郝鹏的周边曾起了不小的震动。“前两天还见的领导，突然就出事了。”郝鹏说，一些人正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是大潮退去后被晒在沙滩上的丑陋裸泳者。
12月7日上午，重庆市召开市委常委会议，学习中央政治局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研究重庆市贯彻落实意见。
郝鹏觉得“密切联系领导”的风气，可能要变了。
“务虚”指标大量减少
“薄王事件”后，重庆市公安局大门口石球上，王立军题写的“剑”“盾”两字被去掉了。
此外，据说是王立军设计的，当时号称“与国际接轨”的交巡警车辆已喷涂回全国统一的颜色和图案。街头面容姣好、身材苗条、着紧身上衣和马靴的女子特勤支队也不见了。
知情人士曹恒记得，原本市局传达精神时最后一句话“必须严格按照要求完成某某事情，否则将严肃追责，追究领导责任及民警责任”之类的强硬语气变成了“请大家严格按照要求执行”。
曾有民警因写了几个错别字被全市通报批评，领导跟着被追责。总之“大事小事，来不来就要追责。”
王立军曾在公安内部搞警营文化建设，要求每个分局都要有沙龙。市公安局的沙龙里，摆着书籍、报刊，提供咖啡、饼干。民警们忙于本职工作，市局的沙龙没人响应，据说王很生气。从此各分局排班去市局参加沙龙。
而让民警最为反感的是“做好事留电话”。当时弄了个“账本”，要求警察每月做一件好事还要登记，“张三，某年某月某日，做了什么好事。”曹恒说，“关键是还必须登记被帮助者的电话号码。”督察会定期随机询问获助者，如果对方忘了或说没有，马上列入“纠偏灭虚”之列，还是追责。
曹恒想不通：“你帮一个年轻女性提了一个重的包，马上要留人家电话号码，人家把你当什么？”
于是每到督察关起门抽取电话号码回访的时候，忙碌的警察都提心吊胆。
后来“账本”演变成了一个系统，每个警察必须将自己做的好人好事录入系统，进行评分。为了拿高分，各下属单位就“做好事”展开了竞争。
“现在更多的是要求立足于本职工作学雷锋、扶贫帮困。”曹恒说，目前相关内容出台了新的方案，取消了不合理的硬性量化指标，比如做好事不要求留电话了，沙龙排班也取消了，更加符合民警工作实际。他认为，这不仅是“务虚”的减少，更将为公安系统节省很多经费。
部分案件改判或重审
日前，近900名警察平反的消息引发社会关注。
曹恒说，实际上，“薄王事件”之后公安内部就展开了平反工作。市局纪委牵头，分局由纪检监察室配合展开的平反工作中，有的民警是自己上门“申冤”，更多的是相关部门逐一调查，有多少民警被追了责，追责的理由是什么，然后反查这个事情到底存不存在，按照警察纪律和条例该不该追责。
重庆法院系统的工作人员廖凡感觉，今年3月以来，伴随全国人大会议审议通过了刑诉法修正案草案，法院工作中对非法证据排除更加重视。
“现在对这块审查得很严，二审一旦查出案件存在非法取证，直接改判或者发回重审。”
廖凡从内部公开的数据看到，自重庆2009年“打黑除恶”以来，公安机关公布有400多个“打黑”专案组，但最后法院一审判决认定为黑社会性质组织的为83个。以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定罪的有1282人，占同期全市法院判决总人数的1.2%。
廖凡称，由于被告人申诉的原因，前几年“涉黑”的部分案子目前正在清查。但是否进入再审程序要看申诉复查的结果。“根据现在的情况，可能要查一段时间。”
“被黑民企”开始抬头
重庆某民营企业工作人员张磊最近正忙于公司恢复后的各种事务，同时也正在为因“涉黑”被判刑的老板申诉，四处奔波。张磊认为，正是“涉黑”的帽子让公司风雨飘摇。
3月15日，中共重庆市委召开全市领导干部大会，传达贯彻中共中央关于市委主要领导调整变动的决定。张磊说，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6月8日，重庆市委市政府召开发展民营经济大会，全力促进重庆民营经济新发展，张德江在会议上发表讲话，200家民营企业100名民营企业家受到表彰。
通过网络、报纸，密切关注着这次会议的张磊，对张德江当时在会议上的讲话记忆深刻。
“如果是以前，说不定这个会议还会有我们公司的一席之地。”张磊说。
这之后，张磊所在的公司情况“一天比一天好”：9月底归还了公章，10月中旬对账户彻底解封，宣告自主经营，脱离了专案组的监管。
在现实经营中，“涉黑”带来的最大的影响除了扫地的声誉，还有银行贷款的艰难。张磊称，日前一次跟银行的接触中，银行工作人员问他：“你们有个‘说法’了吗？没有的话贷款不好办。”
但一想起担惊受怕，“都想跑路”的那段“压抑、绝望”的日子，张磊觉得，一切还是充满了希望。
骑马舞盛行
同样迎来希望的，还有重庆卫视。曾经以“红色频道”著称，如今告别了“零广告”时代。
今年3月15日18点30分的重庆新闻联播，头条是薄熙来被中央免去职务的消息。30分钟的新闻结束后，电视上出现的一条酒类广告引起全国广泛注意。至7月，重庆卫视已经陆续恢复了一些广告的播出，如品牌商品广告、旅游广告等。明年元月开始，所有的广告将恢复正常。
业内人士介绍，去年停播商业广告，给整个重庆广电集团带来巨大亏损，后期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状态。
对于重庆卫视来说，“内容为王”成为转败为胜的不二法门。
参与内容生产的工作人员晓霞对收视率重视的回归感到颇为欣慰。原本黄金时段的节目如《五个重庆》《十大民生》等都已不再播出，新闻节目重回新闻本位。
9月新闻节目改版后，“更有锐气”，开始关注热点事件。晓霞说，节目设置了新闻观察员，来自媒体、高校的新锐派专家敢于发表一些深刻见解，其中不乏尖锐的批评，“一种声音”的局面打破了。
目前，节目的收视率要跟工作人员的收入挂钩。这对于员工是一种很大的激励。“突然觉得，还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晓霞说，这是她久违了的一种感觉。
对于重庆的市民，最大的变化是广场上不再有组织化地“唱红”了。晚上7点左右，休闲广场成为当地舞蹈“坝坝舞”的阵地。号称兼容并包以至于囊括了广播体操动作的“坝坝舞”目前最新元素已然是江南Style。鸟叔像病毒一样流行的骑马舞步在这里被四五十岁的阿姨、大叔模仿得有模有样。
“你看，重庆的老百姓就是这样一种性格，处变不惊，对生活充满希望。”重庆学者冯凯说。
(本文采访对象均为化名)
(《京华时报》12.11 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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