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不太老

    有智者说，一个男人自己感觉有多老，他就是多老。他始终感觉自己没有老，还必须抓住点什么……

　　他曾经那样害怕退休，叫组织处想办法把年龄改小了3岁，声称当初为了参加革命故意把年龄说大了3岁，现在为了革命工作应恢复真实的年龄。最后他还是退下来了。 

　　有智者说，一个男人自己感觉有多老，他就是多老。他始终感觉自己没有老，还必须抓住点什么。一个袖珍收音机便成了他的魂儿，一刻也离不开，外出散步举着它，睡觉时把它放在枕边，在家里待着没事也时时刻刻举着它——因为他想听、想看的东西别人不喜欢；别人想听、想看的东西他不喜欢。

　　百听不厌是新闻，没有新闻听其他什么都行，只要有声音。有时没有声音也行，只要举着收音机，就说明他还活得有生气，别人还知道他关心这个世界。 

　　他认为自己还没有老的另一个根据，是肝火旺盛。人老了性子都会变绵软，变油滑，谁敢说一个敢怒敢骂、能吵能闹的人老了呢？他在自由市场跟卖菜的个体户吵架：“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是皇上二大爷还能给我咬下去一块吗？” 

　　他气得浑身哆嗦，打电话叫公安局把个体户抓起来。公安局反倒把他送回了家。 

　　他甚至正在丧失生存所需要的智力和体力，却自以为眼睛还能看出许多问题，有太多的想法要说出来，但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于是他就发脾气，生闷气。  

　　有一天，他气哼哼地举着收音机，选自己喜欢的路走下去了。到中午他想回家吃饭，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没有记住来的时候拐了多少弯、经过了多少岔道口。他有雷打不动的午睡习惯，只好选个背风向阳的道坡搂着收音机先睡一觉再说。 

　　到了晚上还不见他回来，家里人着急了，老伴找到他原来工作的单位。单位很重视，立刻带支票到电视台登《寻人启事》。决定每天晚上登四次，每隔半小时一次。

　　其实当天晚上10点多钟，一个好心的农民就把他送回来了。他进门的时候，电视上正播放寻他的启事，还配有一张他的标准像。 

　　他问：“这又是谁死了？” 

　　老伴没好气：“这是《寻人启事》，30秒钟250块！” 

　　他说：“这老家伙真够呛，都不认识路了，还跑出去干什么？” 

　　老伴：“你仔细看看那人是谁？” 

　　他勃然大怒：“混蛋，这是谁的主意？这不是成心寒碜我吗？让全市的人都知道我是不认识家的老糊涂、老痴呆……我只是散步迷了路，怎么能说是走失？” 

　　寻他的“启事”按原计划在电视上播放了3天。他成了家喻户晓的老年痴呆症患者。他不再出去管闲事了，也很少说话。偶尔只跟收音机嘟囔几句…… 

　　（《广州日报》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