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拍卖“伤及”梁启超后人

    北京南长街54号是否为梁启超故居？拍卖档案是否违背梁启超意愿？“梁氏后人”统称是否模糊了两家后代的真实关系？

    88岁高龄的梁思礼先生是梁启超最小的儿子，也是如今唯一健在的梁启超子女。最近，一桩与梁启超有关的拍卖活动让他心里很是烦乱。

    最大宗梁启超档案拍卖

    9月17日，北京匡时召开“梁启超与现代中国——南长街54号藏梁氏重要档案新闻发布会”，对外宣布，最大宗的一批梁启超档案即将公开拍卖。

    “南长街54号”藏梁氏档案包括信札、手稿、书籍、家具等共计950件，其中287通信札，涵括梁启超胞弟梁启勋收藏的梁启超信札240余通、康有为信札23通等，通信方涉及民国政坛风云人物，还有十件重要学术著作的手稿原件均系首次现世。

    此外，拍品中也包括梁启超手书康有为讣告铜板原件，梁启超自用书桌、拐杖、地毯等相关家具器物等等。此次拍卖总底价超过5000万元人民币。

    如此大规模的梁启超档案拍卖，马上吸引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与此同时，梁启超后人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裹挟其中。

    梁启超的外孙女吴荔明女士说：“原本以为这次拍卖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很多人来问，你们不是把梁启超的遗物都捐献国家了吗，怎么还有这么一批拿去卖钱？”

    梁启超后人认为，他们有必要进行一些澄清。为此，他们发表了一份《声明》：

    此次拍卖活动的策划及其衍生活动我们毫不知情。作为梁任公的后代，我们从未出售拍卖过梁启超的文稿和物品。此次违背梁启超意愿的拍卖行为与我们无关！南长街54号不是梁启超的故居，而是梁启勋的故居。

    南长街54号成为焦点

    北京南长街54号在此次拍卖中具有重要的地位，据北京匡时方面介绍，梁启超及其弟弟梁启勋曾经长期在南长街54号居住，1912年梁启超流亡回国后，开始了在北京的政治活动，梁氏兄弟一起买下位于南长街的四亩地，并营建三进的54号院。

    “这处占地四亩的宅院由兄弟二人精心营造，里外三进，最高的南房曾是梁启超的固定卧房，康有为与其女康同璧亦是房中宾客。1917年，梁启超出任北洋政府的财政总长和盐务署督办，这段时间他频繁来京，‘南长街54号’也格外热闹起来。”

    “1919年旅欧回来后……梁启超组织社团、着力教育，梁氏兄弟在‘南长街54号’的聚会更多了。清华讲学期间，他若是进城，便径直住在‘南长街54号’。”

    梁启超后人：54号不是梁启超的房子

    梁柏有女士代表梁启超直系后人表示，南长街54号不是梁启超的房子。

    “梁启超的第二夫人王桂荃，负责料理全家的日常生活，梁启超不管家务，如果出了钱买房，她应该知道，但她对所有的人没有提到过在南长街买过房子。”

    “解放初期，王桂荃因为子女们都在北京，把天津的饮冰室卖了，在西单手帕胡同买了一所房子。如果梁启超在南长街有房子的话，王桂荃要到北京来，会住到南长街，何必卖了天津的房子再买手帕胡同的房子呢？”

    梁柏有表示：“梁启超曾在南长街住过，也写过东西，但不等于是他的故居。梁启超在北京有三个临时住处，北海团城、清华大学教员宿舍和南长街54号。梁启超的故居是天津意租界的饮冰室，他最辉煌的时期住在那里。北京没有梁启超故居。”

    梁启勋后人：54号是梁启超“行营”

    孙军是梁启勋的外孙，1957年出生，今年55岁，从小生活在南长街54号。

    他称，“（这个院子是）1917年盖成的，钱大概是他们兄弟俩一块出的，梁启勋多一点，梁启超稍微少一点，但是他们俩差不太多。”

    梁启勋后人称这个院子为梁启超的“行营”，“他只要到北京来办事或者是到清华来讲学的周末都在这儿住”。“那会儿我记得这个院里曾经非常热闹，非常风光，梁启超一来的时候客人非常多，不得了。我妈说民国前后那些风云人物都来过。”

    孙军认为，南长街54号是梁启超在北京的固定住所：“不是临时住处，因为家里很多东西就是他的东西。”对于此次拍卖的梁启超在南长街54号使用的家具，孙军表示：“书桌跟饮冰室一样，原来的地毯、沙发，所有的家具跟饮冰室是同时定了两套。”

    南长街54号身世难查

    《梁启超传》作者、文化批评家解玺璋认为，南长街54号肯定是梁启勋的房子，对于梁启超来说，那里是他在北京的一个重要落脚点，但还不能说是梁启超的故居。

    有一种说法称，梁启勋建房资金不足，梁启超解囊相助，之后梁启勋有意归还，被梁启超拒绝，称“反正我也会去住”。这种说法符合兄弟之间的处事常理。

    其实，梁启超本人很想定居北京，但无奈北京应酬事务过多，且政局不稳，而强烈建议梁启超不在北京定居的，正是梁启勋。因此，梁启超在北京没有属于自己的住所。

    两兄弟后人关系疏远

    梁启超1929年去世，生前与梁启勋关系十分密切。清末，戊戌变法失败，梁启超流亡日本。在梁启超结束流亡回国之后，梁启勋随行左右，帮助梁启超打理公私事务。上世纪20年代，梁启超因病住院，生活上更离不开梁启勋的照顾。

    不过，这种密切的关系并没有在其后人当中得到延续，事实上，梁启超后人同梁启勋后人之间，已经没有了来往。关系破裂主要原因是梁启勋在抗战期间曾出任伪职。

    1929年1月19日，梁启超病逝，其子女遵其遗嘱，将他在天津“饮冰室”书斋的全部藏书捐赠给国立北平图书馆（国家图书馆前身）。因此，梁启超后人从来没想过梁启超的东西会被拍卖。

    1966年，也就是梁启勋辞世之后的第二年，“南长街54号”没能逃过“文革”抄家的厄运，许多珍贵文物、信札、照片、股票焚毁、遗失。1982年，梁启勋后人搬离出去。

    如今，不到百年的“南长街54号”难逃被拆迁的命运，昔日官贾盈门的大宅，只剩下孤零零的院门和一片废墟。

    （《北京青年报》10.17 李然）

    图片：此次拍卖的梁启超书信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