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1月19日,梁启超病逝于北京协和医院,终年56岁。2月17日,北平、上海两地同时举行公祭活动。对于梁启超的离去,国民政府的态度非常冷淡。
梁启超早年一度与孙中山关系密切。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后,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流亡海外,成立“保皇会”,试图营救光绪帝,以恢复变法维新。但当梁启超东渡日本,与孙中山等革命党人结识后,两人很快打得火热。这一时期可谓梁启超人生中思想最为激进的一个时期,用他自己话说,是“日倡革命排满共和之论”。
1899年,梁启超奉康有为之命赴美国檀香山发展保皇党。由于有孙中山的支持,加上梁启超在当地的宣传是“借名保皇,实则革命”,也就是宣称保皇与革命是殊途同归的,短时间内竟然把当地兴中会的大部分成员都挖到保皇会去了。孙中山对此当然大为光火,认为梁启超背信弃义。
从1902年到1903年之间,由于老师康有为的施压以及访问美国后的思考,梁启超心中的天平也开始重新向改良倾斜,他认为,暴力革命带来的很可能是灾难。
这样一来,双方的裂痕再也无法弥补。正如孙中山所言,“革命、保皇二事决分两途,如黑白之不能混淆,如东西之不能易位。”这相当于宣布了与梁启超的断交。
1912年10月回国后,梁启超的宪政思想渐趋成熟,他系统阐述了君主立宪思想和实行“开明专制”的渐进主张,另一方面反对激进革命。无疑,对暴力革命的批评,为梁启超身后形象的沉浮埋下了伏笔。
当国民党执掌全国政权后,对这位昔日政敌显然不会有好评价。直到梁启超去世13年后的1942年,国民政府才下达了褒扬梁启超的命令。
中共领袖毛泽东早年一度是梁启超的拥趸,他在1936年曾告诉美国记者斯诺,自己上学时曾读过表兄送的两本书刊,“讲的是康有为的维新运动。其中一本叫做《新民丛报》,是梁启超主编的。这些书刊我读了又读,直到可以背出来。我那时崇拜康有为和梁启超。”但是,随着毛泽东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熏陶,这种感情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当“革命”思潮逐渐成为主流,梁启超的思想便显得不合时宜。他一生中政治理念的多次调整,被时人指责为“善变”;而他从戊戌维新的“激进派”蜕变为“保皇派”,走上“改良”道路的经历,则渐渐沦为“反动”。
在政治因素的影响下,梁启超的形象继续走向脸谱化。如果说他前期尚有“进步意义”,那么后期他则在政治上走上了堕落的道路,而且还是“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坚决斗争的对象。
随着改革开放到来,内地对梁启超的研究开始悄然繁荣起来。从某种意义上说,梁启超价值的重新发掘,与时代的变迁有着必然的联系。对梁启超的评价是高还是低,反映的是不同时代的人对历史、对改革的判断。
梁启超这样一个烙上改革印记的历史人物,已经成了研究当下的一个热门参照物。文艺评论家解玺璋说:“他从开民智走到新民,其核心就是人的现代化,而国家现代化的聚焦点,则是宪政和政治的民主化。他是最先将民族、国家、国民等新术语引入中国思想界的启蒙者,同时,他也是宪政主义、民主主义、民族主义等新观念的权威阐释者。”
(《中国周刊》2012年第10期 周昂)

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