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两辈子”

    樊云芳大记者又写了新书，内容不是新闻业务，是写励志和亲情，书名《活了两辈子》。有更大的记者，如老丁(丁炳昌，即老樊老伴）、老梁（梁衡，樊、丁多年老战友)都写了序。

    第一辈子

    樊云芳是范长江奖获得者，全国三八红旗手。老樊的成名作，叫《追求》。写了知识分子栾弗为事业英勇牺牲，没能卷土重来的生命遗憾。

    老樊所写的最好作品，最早是《李林》。李林是山西雁北抗日战场牺牲的女八路。

    1978年，光明日报在全国招考记者，樊云芳带着《李林》在太原应试。巧中巧还是缘中缘，到山西招考的光明日报一位老资格副总编，是三八式八路干部，其战斗的第二故乡就是雁北，更巧的是，老八路副总编正是李林的战友。老副总编抚翻着《李林》，思绪遥远，几分钟后，当着樊云芳的面，拿起电话给北京光明日报人事部，说我这里已经定下一个，是个女的。大有防止其他媒体挖人之紧急。那副总编是师海云。

    活了两辈子

    几年前霍金访华，老樊写的长篇报道登载于光明日报，当时老樊癌症已痊愈十多年，重披战袍，风采矍铄。霍金思考了宇宙边缘，思考了无中生有，讲了反物质，黑洞、奇点、弦或是超弦等等。

    早年我到光明日报任记者，在山西记者站。梁衡是我的引路者，当时老樊老丁刚调往湖北。我报到时，老梁给我的就是樊、丁留下的办公室和住房的钥匙。

    梁衡屋里挂有一幅自写诗墨。诗曰，你有万马和千军，我有天机握手中。任你飞瀑从天泻，收入潭底静无声。老梁是聪明超群悟性过人的人，所以新闻生涯成就颇大。

    老樊老丁屋内已搬空，看不出什么“遗迹”。那时开始，我就时常想起天机和飞瀑。这世界上，什么是天机呢？是一种哲学还是一种道家金丹，或是其他什么？

    樊、丁夫妻同为光明日报高级记者，从入社到退休，可谓“舍身签约”，其发稿数量及稿件影响，堪称为报纸立下汗马功勋。其中老樊尤其冲锋陷阵，可谓拼命三娘。

    老樊得病后，为她手术的海军总医院外科老张主任和王军医，为军人伤病手术见过生死鲜血无数，但聊谈中对老樊这个普通女性之坚强，肃然起敬。老教授坦诚告诉我，战胜癌，并不难，但战胜癌之晚期，人中寥寥。

    老丁谈到，大手术六个小时，阎王殿一个来回，手术室推出来，昏迷苏醒后面色如床单的老樊眼睛在寻找他，找到了，两人对之微笑。樊、丁二人敢于藐视阎王，敢在鬼门关前一声笑。还声言，笑比哭好，正所谓夫妻合演了一幕浩荡人生中尘埃蜉蝣小人物的英雄戏。

    我曾经询问过老樊跨过八宝山胜利归来的见闻。老樊爽朗，数述说，阎王没有思想觉悟，没有诚信，人品很差，胆小如鼠，经常走后门腐败，总之非常庸俗。可以打败。

    再说老丁，苏北农家子弟，文革前寒窗苦读后考上复旦，哲学成绩优异。毕业后本留上海，为追爱情，首显悲壮，自愿随老樊流落山西雁门关外。老樊风雪奋斗之路，老丁是她的形影。据信，老樊每篇作品，都有老丁心血润泽。

    老丁还是老樊的护神。有语曰“英雄立马起沙陀，耐此阎罗跋扈何，互弦老伴不能死，长命两辈哪算多”。

    一人心即一丝弦，与另一人心另一丝弦共振。然后两弦演成拉丁之舞，堪称幽默梁祝，樊、丁或许在此之列。

    (《中华读书报》6.20 张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