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强：亦是亦非人生路

    毛泽东的表弟文强称得上是一位传奇人物。他曾是中国共产党的重要干部，参加过北伐战争、八一南昌起义，担任过四川省委常委兼军委书记、川东特委书记，后脱离共产党，成为国民党“军统”特务和“国军”将领，参加淮海战役时被我军俘虏，在狱中呆了26年，1975年获特赦。

    文强1907年出生在湖南长沙西麓（今望城县金良乡）一地主官僚家庭，据传是文天祥第二十三代孙。其姑母文七妹是毛泽东的母亲，毛泽东比文强大14岁，文强自小称呼他为“毛大哥”。由于生性倔强，文强常与毛泽东争辩。在口述自传中，文强说：“毛泽东开始认识我时，我就跟他抬杠子，一直跟他抬到底。”

    1925年8月，文强以第三名的成绩考入黄埔军校第四期，与林彪及周恩来的弟弟周恩寿等人是同学，还做了他们的班长。1926年1月，文强与林彪、周恩寿等人一起宣誓加入中国共产党，周恩来是监誓人。不久，国民党二届中央监委邵力子介绍他加入了国民党。然而，国共分裂后，文强毅然公开了共产党员的身份，退出了国民党。

    1931年6月，文强被叛徒出卖被捕，后经党内特工相助侥幸逃脱。四川省委当时正贯彻王明“左”倾教条主义方针，实行“怀疑一切”、“残酷斗争”那一套，活着归队的文强自然成为重点怀疑对象。经审查一番后，文强被指“有失节行为”，受到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备感冤屈的文强愤然留下一封信给省委主要负责人，携妻子周敦琬负气出走。夫妻俩到了上海，四处寻找他们最信赖的中央军委书记周恩来，想请他主持公道，但始终找不到。他们只好返回长沙老家，以做老师和报刊编辑、记者谋生，从此脱离了共产党。

    然    而1935年，文强写的一篇批评文章却惹来了杀身之祸——湖南省主席何键下令将他抓捕法办。文强东躲西藏一段日子后，找到了廖宗泽帮忙消灾避祸。廖宗泽是文强黄埔军校同学、曾任中共川西特委兵委书记。然而，此时的廖宗泽已脱离共产党，进入了国民党军统局。他把文强引见给了军统特务头子戴笠。

    戴笠见曾经的中共高干前来投靠，不禁喜出望外，力邀文强加入军统局。文强因此重新加入了国民党，在戴笠的“提携”下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抗战爆发后第二次国共合作形成之时，周恩来曾经派人劝说文强归队，但文强没有答应。

    1946年3月16日，戴笠在南京板桥镇的岱山坠机身亡。“后台”倒了，文强在“军统”内斗中备感失意，萌生了退出“军统”谋求正规军职的念头。1948年9月，蒋介石和徐州“剿总”副司令杜聿明点将，任命文强为徐州“剿总”前线指挥部中将副参谋长、代参谋长。

    11月，文强参加淮海战役，翌年1月被我军俘获。

    被    关在功德林监狱后，文强感觉自己不可能再重获自由，再加上性格执拗，故拒绝悔过。其他战犯纷纷写悔过书，他不写，还强词夺理地对监狱管理人员说:“毛泽东是我表哥，朱德是我的上级，周恩来是我的老师和入党介绍人，刘少奇算是我同乡，林彪是我同学，这么多共产党大官和我在一起，我却成了国民党，是他们没有带好我，要写悔过书也应该他们写。”从1959年12月4日至1966年，先后有6批战犯被特赦，文强始终榜上无名。1975年3月19日，最后一批战犯被特赦，文强终于走出了监狱。

    特赦战犯可自由选择定居地，文强有一子一弟在美国，另有一弟在台湾，但他说：“我一不出国，二不去台湾，我就呆在大陆。”政府安排他到全国政协做文史专员，使他生活有了保障。1983年，他当选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开始积极做两件事，一是撰写回忆文章在海内外发表，唤醒海峡两岸故交旧友的情谊。二是参与组织黄埔同学会。

    后来，有人告诉文强，台湾存有他的100万美元，是他在大陆坐牢期间台湾方面发给他的“工资”。文强听后说，我要是拿了这笔钱，人家会说我这个人钱能买得动，这有辱于我们祖宗，有辱于文天祥，这个钱我不能要！

    （《红广角》2012年第6期 游慧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