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生活少情趣

    从前，人们出门坐远洋船，从上海到巴黎，沿途要经过香港地区、越南西贡、新加坡和斯里兰卡，经过红海，通过苏伊士运河，入地中海，从马赛到巴黎，要三十多天时间。船上有闲，可以怀念故乡，回忆亲友和儿时往事，写信或写文章。许多空日子任你安排，这也是人生一乐。

    现在，人们出门坐飞机，睡一夜便到了巴黎或伦敦，没有足够时间咀嚼乡情、缅怀往昔，现代化生活缩短了人类的时光，压缩了人们的感情生活。

    古人在“嘚嘚”蹄声、慢的要命的驴背上寻诗，分花拂柳之中，诗意盎然。现代人坐在旅行车上，三五十分钟赶到一个景点：这里是兰亭，那是越王台，那是鲁迅的故居，这是陆放翁“红酥手、黄藤酒……”的沈园......还没有看清楚弄明白，一声哨响，就又把你催上旅游车，从绍兴赶回杭州。你作诗？你流连光景？对不起，现代化生活在向你催命。

    摊开报纸，先把新闻的大标题过一眼，然后是财经消息大体一览。三五张明星照片或选美新姿、三五百字的副刊文字都嫌麻烦，不肯抽出时间去欣赏。都市的时速，用秒表计算着飞驰。

    （《姑妄言之》三联书店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