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初,一段时长约3分20秒的视频在网络上被迅速传播,视频中一位医院的院长在做检讨,而死者曾是在其医院就医的患者。之后,这位院长和随行的几十名医护人员一起下跪、磕头。这异乎寻常的举动,背后又有着怎样的不为人知的隐情呢?
洗胃发生意外事故
“院长下跪事件”的发生地陕西省横山县,百信医院是县里仅有的5家医院之一,据说也是县里设备最好的民营医院。视频里的当事人百信医院院长兼董事长安亚宏说,在葬礼现场磕头,只是遵从当地习俗,为了表示对死者的礼貌,而在视频中所念的悼词,也是他自己写的。
5月9日,记者见到了死者的儿子阎占强。他在农村长大,因为小时候家里穷,没念过几年书,现在也没有固定的工作,靠做煤炭生意赚钱养家。今年3月8日中午,阎占强外出和朋友吃饭,突然接到家人打来的电话,他的父母、姐姐、姐夫,还有他5岁的女儿一共5人,因吃了隔夜的剩菜,都出现呕吐、腹痛、腹泻等症状。他立即给百信医院院长,也是自己多年的朋友安亚宏打了电话。
据安亚宏说,当时医院组成了抢救小组对阎家5口人实施救治,而他和业务副院长钱学渊都在医院督阵,并初步判定是食物中毒。据钱学渊介绍,在食物中毒的5人中,阎占强70多岁的父亲症状较轻,因此院方最后对他进行了洗胃救治。可是意外发生了,阎占强的父亲开始哭喊,说疼得受不了,经过CT检查,发现是胃穿孔,他们决定将其转往上级医院治疗。当晚大约在23点多,榆林市第一医院为阎占强的父亲实施了手术。3月9日凌晨两点多,手术结束。阎占强被告知,他父亲的生命已难以挽救。3月9日凌晨4时左右,阎占强的父亲在被送回家中后去世。
磕头是风俗还是忏悔
3月10日,在阎占强父亲去世的第二天,安亚宏带着业务院长钱学渊等人来到阎占强家,向家属汇报了抢救过程。父亲去世后,与安亚宏的第一次见面,阎占强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在他的内心里对百信医院的救治过程很不满,他认为安亚宏作为自己的好朋友,在父亲最危急的时刻并没尽到应有的情义。当时既不应该转院,也不应该只派两个护士跟着,到了榆林时还没联系好,又耽误了3个小时。
作为10多年的好朋友,安亚宏己经感觉到了阎占强的怨恨。几天后,安亚宏带着医院的副院长第二次来到了阎家,他们带了30万现金,但阎占强没有接受,因为他觉得这是用父亲的命换来的。
3月16日,陷入僵局中的安亚宏接到阎占强姨父陈海发打来的电话说,3月17日阎家将为老人举办葬礼,希望他能参加,并在葬礼上做出相应的检讨。而安亚宏也表示,即使没有这起纠纷,阎占强的父亲去世,他也会到场磕头,这在当地是很正常的。而且医院对老人的死也是负有责任的。
双方签下私了协议
在安葬了父亲之后,阎家开始讨论如何解决与百信医院的纠纷,阎家的姊妹要求起诉,但阎占强没有同意,因为他知道安亚宏白手起家艰苦创业的不易。而安亚宏也觉得走正规途径进行鉴定等,耗费时间,加大了医院的成本。
一方顾及情义,一方权衡成本,安亚宏和阎占强都放弃了通过正规途径解决纠纷的打算,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私了”的方式,3月21日,安亚宏和阎占强签署了一份手写的“私了协议”。
其中规定:一、乙方(医院)停业;二、停业3个月后,如乙方想继续办下去,应当告知甲方并会同有关专家,对乙方的管理设施以及服务质量进行实地了解座谈,确信乙方的管理能力、医疗质量、服务水平等明显提高……,确保不再发生伤害无辜生命的现象,之后经甲方同意方能开业;三、如乙方违反规定,则甲方有权向有关部门控告,依据法律、法规、追究乙方责任,同时,乙方还应向甲方赔偿人民币300万元,甲方将此款作为善款用于慈善事业。
风波过后握手言和
2012年4月16日,百信医院在停业近20天后,安亚宏拨通了阎占强的电话,请求开业,但对方没有同意。
随后,安亚宏自己做了一个决定。4月17日,百信医院营业了。4月17日下午,愤怒的阎占强锁住了医院的大门,安亚宏当即向县卫生局汇报了情况。院方报警后,警方很快来到医院现场,并要求阎占强立刻将门打开,而后警方带走了阎占强。
4月17日当天,阎占强被允许回家,但他并不知道警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他的锁门行为。当晚,县政府专门为此召开了会议,但是安亚宏与医护人员们在葬礼上下跪的视频出现在了网络上,各路媒体蜂拥而至,本想“私了”的纠纷成了广受关注的热点事件。此时,阎占强和安亚宏都心存愧意,不想再继续闹矛盾,5月3日,两人撕毁了“私了协议”,而百信医院也重新营业,但是谁也没有想到,5月8日,就在阎占强和安亚宏握手言和之后的第5天,当地公安机关作出了对阎占强进行拘留10天的处罚。
阎占强和安亚宏心中感受都很复杂,但他们都表示,以后还是朋友。
(《中国电视报》6.7央视《新闻调查》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