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榜样

    很多年前，我曾写过《我曾这样学雷锋》：

    我想那个时代的孩子，大概都是这样的：

    每天下午一放学，就去街上推板车。一见老人过马路，连忙跑去打招呼。好事做完了，回家写日记。日记写好了，交给老师看，盼着老师的表扬。要是哪天有情况，没有机会做好事，日记又该如何写？坐在桌边想啊想，一咬牙，一横心，终于将笔落下去，嚓嚓嚓地写起来，不到一刻钟，一件动人的好事就在纸上完成了。第二天，老师一看很高兴，不但表扬了，而且宣读了，号召同学们要向我学习，像我这样学雷锋。这样一来，就糟了，我被同学盯住了。于是，只好动脑筋，想方设法做好事。终于，有一天，没有创造了，又在桌边想啊想，不到一刻钟，一件动人的好事又在纸上完成了。不过，这次没得逞，我被同学揭发了。同学放学后一直盯着我，直到我进家，他才回家。我也懒得再抵赖，因为实在太累了。那时那刻的那个我，立即开始反击了。我也一五一十地开始揭发那位同学，揭发他的弄虚作假以及他的斑斑劣迹。于是，一场互相揭发在同学之间迅猛展开。从那之后，老师就没要我们写日记了。

    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如果世上真有人，一辈子尽做好事，一点坏事都没做，那人真是圣人了。很多情况下，我们做事，怀有好心，结果好心反办坏事。

    我之所以写这些，主要是想说说我，在当时的形势下，是如何地响应号召，学这学那，以求进步，结果不但没有学好，而且反倒扭曲了自己。我还想起东施效颦，觉得自己就像东施。我还想过，东施可能也漂亮的，她之所以遭到耻笑也是因她受了影响去学众人认定的美，不但没学好，反倒丑化了本来的自己。

    （《随笔》2012年第3期 周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