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生活的具体性

    人们常以敬而远之的态度对待学者们的抽象思维，把它们当作了某种高深莫测的东西。可在抽象思维的高手黑格尔看来，现实生活中，进行抽象思维的绝不仅是学者之辈，那些“没有教养的人”（黑格尔语）往往更甚。如一个凶手被押赴刑场，在常人看来他不过是个凶手，除了他是凶手这个抽象概念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并且拿这个简单的品质抹杀了他身上所有其他的人的本质……这就叫抽象思维。

    这个分析挺有道理，并且有日益严重之势。也许读者不会忘记，相当长的时间里，在我国，所有的服务场所都标有“人民”二字：人民商场、人民铁路、人民医院，到处写着“人民”，可我们常常遇到这样的尴尬：许多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很坏。有时顾客实在受不了窝囊气，就指着墙上悬挂的毛主席的语录牌“为人民服务”质问服务人员：“你的态度怎么这么坏，哪有一点为人民服务的样子！”工作人员最通常的反击是：“我是为人民服务，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

    争执到了这个地步，话讲不下去了。因为“你”不是“人民”，任何具体的顾客都不等于“人民”。工作人员不管得罪了几千几万的顾客，也没有伤害到“人民”。因此，“人民”一旦只是抽象的而非具体的存在时，就会导致很多可怕的政治恶果。我们目睹和亲历了多少这样的灾难啊！

    在我看来，抽象性的过度运用，使那些蕴藏在人性具体性中的“向善”的精神资源逐渐枯竭和流失。

    （《文汇报》4．24 柳延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