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国人民急死了。要是问他们急什么,他们都来不及告诉你。
初次造访该国,一切都以快镜掠过眼前,人人身后都拖着一道白光。讲第一个字时,他们尚在你左侧,吐出第二个字时人已飘到远方。
拿吃饭来说,快国的餐厅只有快餐厅,人们全力以赴地进餐完毕,而后如狼似虎地奔走于路上。这里的马路只有快车道,搭个车需得身手矫健。变道是司机的拿手好戏,尽管也不知道领先半个车身究竟有何好处。
走路也是一样,常常见到陌生人两人一组突然前后追赶起来。这是因为本来好好走着,眼角余光不小心对到,一种惟恐落后的焦躁感顿时笼罩住心头,便这么捉对跑了起来。怕慢一步错过一个红灯,继而一班地铁,紧接着是一部电梯,之后就是一次全勤奖,不久便错失一次加薪,又错过升职,由于事业不如人,就错过一位好姑娘,错过一场好婚姻。于是,路人便是无名的对手,一步落后,处处受制。
快国人的紧迫感也来自后生晚辈,一代一代的年轻人正飞速成长,很快就要取代老者的地位。快国人的少年时代结束得愈来愈早,有些人在中学门口抽完第一根烟,此后就一脸老成,尽讲些百无是处的快人快语。
快国人民就这样前赴后继地,向着人生的终点全速前进。有时碰到一位一个劲儿地催促乘客上下车的售票员,又或者不等客人吃完,抢了盘子就跑掉的侍者,他们全部都是快国人。我的好几任老板,不瞒你们说,也是一样,拧紧了发条的身上奔腾着杀气。
(《杂文选刊》2011年第11期 沈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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