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移动的日子

    选择国企

    2007年，清华硕士毕业生王林手头放着几份offer(录取通知)。毕业之前，他对人生的自我控制力都表现得比同龄人更出色一些。他中学就开始学习大学的物理课程，大学学习的是英语物理课程，从来没有在学习上有过挫败感。

    毕业前，水木清华论坛上一个招聘信息受到热议。中国移动通信集团要来清华校园宣讲招聘了。他投了简历，随后收到面试的通知。

    任何民营企业，比起中移动公司的规模来，都显得苍白。中移动公司上市香港，2007年利润达870亿元人民币，在电信领域，即便是当时四个垄断国企中，也是规模最大的企业。

    年轻的毕业生王林寻找到了一棵大树，他不想只是来乘凉的，他想和这棵大树一起成长，做一番事业。

    位于北京金融街的中移动大厦，由两栋楼组成。初入职，他根本分不清谁是中移动的员工。总部五六百人之外，还有和中移动有业务关系的厂商直接派驻的人员。他惊讶地发现，所在的一层楼，60%的工位是留给“外援”的。只要有新项目，总有合作厂商收费或者免费上门来为他们服务。有些人和他朝夕相处了一年。

    国企的“大”，“众星捧月”的感觉，在他工作的第一年，感受颇深。

    第一次出差，王林和部门领导飞到了南方某城市。飞机落地后，当地市公司的领导，省会公司的领导和省级分公司的领导都出现在机场。他和领导被专车接走，整个出差过程被照顾得很好。

    后来，王林发现，其实系统内平级接待，根本算不上兴师动众。如果你是部门领导级别，会有厂商去机场接送，全程接待。如果是市场部出差，接送的可能是公关公司；如果是财务部，接待的可能是咨询公司。

    每月发工资的时候，基本工资“不好意思说”，但还好，还有各种补贴：每个月除住房公积金外，还有2000元的房补，车补、劳保等，年收入10多万元。

    大企业里的小职员

    2011年，距离王林进入中移动已经4年。4年中，中移动利润翻倍。

    中移动公司总部分为各大部门，大部门里面各下辖着各处。王林还处于中移动生物链的较低端，作为一名普通员工，渐渐感觉到大公司的微妙。

    他要写一份材料，需要部门几个处之间的互相协作。关系好的部门，材料两天就能给你。关系不好的，陪上笑脸，一个礼拜也给不了你。有一次，一个简单的任务，由于别的部门之间不配合，从处长之间的沟通上升到了部门主管之间的沟通。王林很费解，也很沉默。

    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半个月朝九晚十一的工作就是为了写汇报。通通都按照70页以上的标准来写。“国企里，部门多，层级多，比较多。大家做的事情非常相似，你怎么能突出你的成绩来呢？只有拼命往里面填细节，事无巨细地写。”

    王林曾是个理想主义的青年。他现在已经不大谈理想，“只要在中国就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没什么好谈的。”

    他会和朋友讨论整个公司的战略和方向。有的理解，有的不解。作为普通的员工，赞同与质疑，其实都不重要。

    堡垒

    刚进入国企的时候，他雄心壮志地想“升官”。按照规定，进入公司五年就有提拔为副处的机会。

    4年后他说：“和我一样工作了4年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做管理工作，结果很难量化，如何能分出谁做得更好一些呢？”

    他内心仍有希望，但现在看起来更平和。很多东西，他之前厌恶或者批判的，他开始接受。“可能是因为我的立场不同了，也确实是看到了新的东西。”

    回头来看，王林进入国企确实是运气。但是这样的运气并不能帮助他完全规避生活中的压力。

    他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房子问题。在单位附近，他看了好几处房子，价格逼近每平方米4万元。如果没有家人帮助，他无论如何也拿不出首付。

    由于“社会议论”太多，2007年以后，新入职的中移动员工收入和老员工拉开了距离。他在等待和老员工同等的收入水平。现在看来，形势并不明朗。

    这里不完美，但是王林知道，相对别的地方，他所在的仍然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堡垒。

    （《中国周刊》2011年第5期 李佳蔚 余芳倩 张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