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改革论

    高考具有提升文化教育水准、维护教育公平和社会稳定、促进社会阶层和区域流动的功能，同时又有诱导中小学生片面应试、加重学生学业负担、压抑求异思维等局限。高考是应届考生寒窗苦读十年后决定成败的“战场”，是高中教师辛勤三载后检验教学成效的重要记录，是考生家长牵肠挂肚的人生关口，是中学校长用心管理、拼命竞争的“荣辱簿”，是地方政府重视教育、显示成绩的另类“GDP”。

    高考是普通民众乃至高层领导都非常关注的焦点。高考一有动静，人们就能够在门户网站的首页看到相关新闻。改革，是中国三十多年来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之—。高考改革，则是当今中国教育改革的关键词。

    作为连接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键环节，人们常用“牵一发而动全身”来形容高考改革的敏感性和重要性。关于高考的重要性，以往人们已经有许多比喻，例如说高考是连接中学与大学的桥梁，是中国教育改革的枢纽，是牛鼻子等等。2013年1月24日，我在教育部北楼九层大会议室出席关于“高考改革总体目标与基本框架”讨论会时，袁贵仁部长发表了很长的谈话，其中用来形容高考的一个比喻，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他说，中国整个教育体系就像人体，有呼吸系统、循环系统、神经系统等，各种教育制度都有其重要性，不过许多问题只是相当于人体的毛细血管或神经末梢，而高考则是中国教育体系的中枢神经，异常重要。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比喻。当时主管的部领导和一些相关司局领导，以及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考试招生改革组的委员都在场，会议从下午的2：30一直开到晚上的6：30。为高考改革做顶层设计，虽然只是一次初步的讨论，却花去这么多时间，且近年来为高考改革各方面的问题还开过许多次高层研讨会议，可见高考改革是多么重要。

    再好的制度实行久了都会出现弊病，更何况高考这样一种本身利弊兼具、影响重大的制度。早在一千多年前，唐人沈既济在论人才选举制度时便指出：“物盈则亏，法久终弊。”这八个字很精练地道出了事物发展变化的一个规律，到今天还可以广泛地用来分析许多事情，包括高考制度。考试制度只有与时俱进、不断改革，才能适应社会的发展，发挥强大的作用，具有长久的生命力。

    到了清朝末年，康有为在上《请废八股试帖楷法试士改用策论折》谈到科举改革时，也曾说过一段著名的话：“凡法虽美，经久必弊。及其弊已著，时会大非，而不与时消息，改弦更张，则陷溺人才，不周时用，更非立法求才之初意矣。”也就是说，再好的制度实行久了都会出现问题，如果不与时俱进，改弦更张，就可能有违创立制度的初衷。科举是这样，现代的高考制度也是这样。1977年恢复高考的时候，人人都说好，但实行多年之后，在充分发挥公平竞争机制、选拔大量优秀人才的同时，局限性也日益显现，受到某些质疑，确实需要不断改革。

    当今人们谈起高考，往往会和“改革”二字联系在一起。然而，“非新无以为进，非旧无以为守”。我们既不能患“高考改革恐惧症”，也不要患“高考改革急躁症”。如何制定兼顾时代需求与易于遵行的高校招生考试制度，是我们应该认真思考与研究的问题。公平与科学往往存在矛盾。大众对公平的注重与追求，使得高考追求科学性和效率的努力受到制约。高考改革应以不变应万变，“不变”是它的公平和科学选材原则，“万变”的是考试形式与内容可以不断推陈出新。高考改革万变不离其宗，尽量兼顾公平与科学，在两者产生矛盾时，尽量在两者之间求得基本的平衡。而要做到科学决策，就需要对高考改革进行全面而系统的研究。

    本书即是一部在以往专题研究的基础上论述高考改革的专著，由51篇论文为专题研究基础构成，所立各篇大部分不与我以前出版的《高考改革的理论思考》一书重复，并作了一定程度的修改和调整。本书主题高度集中于高考改革，根据内容的侧重，大略分为高考改革理论、高考改革政策、高考改革反思、高考改革走向、高考历史回顾五个部分。五个部分的文字，反映出本人维护高考制度、稳步推进高考改革的观点。这些论文和报告对高考制度进行人文思考与理论思辨，廓清一些对高考制度的误解。书后还附有《国家教育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关于成立国家教育考试指导委员会的通知》（含名单）、《国家教育考试指导委员会章程》《国家教育考试指导委员会下作规则》等三份文献，为人们了解这一中国高考改革史上的重大举措提供参考。

    “须教自我胸中出，切忌随人脚后行。”这是清人戴复古《论诗绝句》中的诗句。做学问最重要的是不能人云亦云，而要论从己出，敢于坚持和守望。坐得了冷板凳，沉得住气，有价值的成果便可能经世致用。在重视研究国家教育考试，尤其是高考改革的时候，出版这本专门研究高考改革的著作，希望能对人们理性认识高考改革、推进高考制度改革提供一些理论参考。

    （摘自《高考改革论》，浙江教育出版社2013年12月版，定价：4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