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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摘 2013年12月01日 星期日

    非主流的历史

    老猫 《 书摘 》( 2013年12月01日)

        (阅读提要:搜罗的这些个故事,无一字无来历,但又都是活在正儿八经的历史书背后的人们的故事。呈现在这里,只因为它们耐读、好玩儿。)

        有才的妖精们

        有一天,薛涛姑娘参加饭局,有人提议,大家用《千字文》行酒令,一人一句。不过还有个条件,这一句里必须要带禽鱼鸟兽,否则罚酒。大家都同意了。

        提建议的这位张嘴就说:“有虞陶唐。”估计是想了半天了,想出这么一句,可里边这“虞”是别字啊。大家忍住笑,没罚他,好歹过关了。

        轮到薛涛,她说:“佐时阿衡。”

        提建议的那个人不干了,嚷嚷非要罚薛涛喝酒。薛涛说:“为什么罚我?‘衡’字里还有个小‘鱼’字,你那‘有虞陶唐’,连个‘鱼’字都没有。”在座的哄堂大笑。

        这是薛涛的小聪明。不过敏锐机智,是这位名传千古的才女一贯的作风。

        九岁的时候,薛涛和父亲对诗,父亲说:“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薛涛立刻接上:“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她父亲听了后直发愁,觉得后两句兆头不好。这不是迎来送往人上人下吗?

        后来薛涛父亲去世,她自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最终入了乐籍,迎来送往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果真如应了谶语一样。再后来,据说妓院都乐于把这两句当对联,挂在门口——在风尘女子眼里,薛涛该是她们的榜样吧。

        薛涛不是唯一一个。

        《寄园寄所寄》说,明朝嘉靖年间,常熟女子季贞一,作过一首咏蜡烛的诗。小妞的父亲是个老儒生,抱她在腿上,指着蜡烛让她作诗,小妞张口就来:“泪滴非因痛,花开岂为春?”要是现在的家长,还不知道怎么疼爱呢,没想到,她爹一下把她推到地上,斥责说:“非良女子也。”

        女子无才便是德,也许就是这时候来的吧?据说这小姑娘,后来结局也不好。不过也真是早熟,一个比一个妖精。

        人的命运和作诗有关系吗?也许。作诗体现性格,性格决定命运——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有才华的姑娘到处都是,还有替丈夫去考试的。

        《茶香室丛钞》里就引了这么件事:乾隆六年,扬州王张氏代其夫王某入闱。看来这位王张氏也是才华横溢、饱读诗书的,还女扮男装冒充祝英台。只是谁代考都是不对的。王张氏代考,竟然被小叔子给告发了,结果丈夫被斥,自己也被发配了。原文特别申明,这事是本拟正法,死刑,只是“恩旨减死”,总算是捡了条命。

        其实王张氏是生错了时代。她要是生在南宋,就可以参加女童生考试了。《建炎以来朝野杂记》说,淳熙元年夏,女童林幼玉就主动请求参加考试,背诵经书四十三种,全背通了,皇帝特诏,封孺人。如果这还属于个案的话,那么到了明朝,推举女秀才就成了一项制度,更不用参加考试,推荐即可。《万载县志》说,该县县民敖用敬的妻子易渊碧,在洪武二十六年被推举为女秀才。

        女秀才不仅仅可以在宫外选拔,宫女们在内廷跟着教官读书,读得好的也可以被推举为秀才。秀才做好了,可以升为女史、宫官,甚至到六局掌印。不过,女官们的最高官职也只有六品,比起太监来还要差些,太监们可以做到四品官。

        当时比较有名的女官叫黄阿妹,洪武二十年被选入宫,负责宫内司仪文书之类。皇帝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惟德,十分喜爱。宣德七年,黄阿妹告老还乡,太后还专门为她写了诗。这位黄阿妹是顺德人,她有个侄女,侄女的儿子叫梁储。这位梁储可了不得,是弘治、正德朝的重臣,位居首辅。有才这事儿,是不是有基因的原因啊?

        《万历野获编补遗》说,嘉靖年间,皇后亲蚕,大概就是到北海先蚕坛去祭祀吧。到了吃饭的点儿,以夫人秀才为第一等,命妇什么的反次之。看来,女官们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当然,女妖精们最多的时代,还是薛涛所处的唐朝。那时候有武则天、上官婉儿什么的,别说当官,皇帝也是做得的。

        水厄

        和摇滚乐、露脐装之类时尚一样,喝茶从一开始也不被人接受。不过凡事都在坚持,坚持下来,那非主流就成了主流了。

        北魏的《洛阳伽蓝记》里说,有个琅琊人王肃,和大家饮食习惯不同。不吃羊肉,不喝奶,平时就喜欢吃个鲫鱼汤,渴了就喝“茗汁”。当时这做派又小众,又先锋,把给事中刘镐给崇拜的啊,五体投地。于是,刘镐也学起了王肃,开始喝茶了。喝茶在那时候非常不为人理解,彭城王就挤对他:“卿不慕王侯八珍,好苍头水厄。海上有逐臭之夫,里内有学颦之妇,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这句话一出口,以后宴会上就算有茶,士大夫们也不喝了。可见,在南北朝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觉得喝茶是个怪癖,相当装。

        这里说的“苍头水厄”,就是指喝茶了。水厄这词儿,原来是说闹水灾淹死人,到了晋朝的时候,多了个意思,就是喝茶。为啥呢?因为晋朝有个司徒王濛,特别好茶,不仅自己喝,还命令别人喝,不喝还不行,“士大夫皆患之”。所以,每当大伙要见王濛了,都会愁眉苦脸地说:“完了完了,今天要遭水厄。”

        这个典故流传下来,可还真有人不知道。有一次,南方梁朝的西丰侯萧正德叛变,投降了北魏。北魏的权臣元义请他喝茶。萧正德是南方人啊,元义还客气地用了“水厄”的典故,问:“卿于水厄多少?”意思是你喝茶行吗?谁想到萧正德压根儿不懂,张嘴就答:“下官虽然生长在水乡,可从来没有遇到过水灾。”话一出口,哄堂大笑。没学问啊,丢人了。

        实际上,那个时候南方人已经比较流行喝茶了。北魏有个顺口溜,就是说他们的:“吴人之鬼,住居建康。小作冠帽,短制衣裳。自呼阿侬,语则阿傍。菰稗为飰,茗饮作浆。呷啜莼羹,唼嗍蟹黄。手把豆蔻,口嚼槟榔。乍至中土,思忆本乡。急急速去,还尔丹阳……”

        这顺口溜是北魏大臣杨元慎接见南齐使臣陈庆之的时候说的,可见他们多瞧不起南方人,觉得人家是土老帽儿。可仔细瞧瞧,人家南方人吃的、喝的,全都是好东西,现在看来也不知道谁土。

        到了唐朝开元年间,泰山灵岩寺有个大师,在那里传授佛教。学禅当然要刻苦,夜里不能睡觉,按理说过午不食,晚饭还不能吃。那得有多疲惫啊。于是,大师就允许大家喝茶。其实这么喝,精神是有了,可也越喝越饿啊。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宗教活动,让茶在老百姓中有了名气。“人自怀挟,到处煮饮,从此相传效仿。”喝茶之风,从山东、河北,逐渐蔓延到京城长安,城市里也逐渐开了很多茶馆,专门卖煎茶。

        总之,茶道兴起在唐朝,到了宋朝更是大行其道。宋朝京城汴梁满街都是分茶馆,所谓分茶,类似现在的花式咖啡,是要在茶杯里用茶做出花样图案的。可惜,现在这一手,会的人少了。

        古人吃的果子

        要说中国古代有名的水果,那肯定要提到荔枝了。前有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后有苏东坡“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么一来,想不知道荔枝都难。其实到了宋朝,荔枝在南方种植得已经很多了,不仅岭南有,四川也有,福建也有。陆游就写到过一种福州的荔枝,叫亮功红。这亮功红不仅个大味美,还有个特点,认主人。

        主人是谁啊?名叫余深。北宋宣和年间,朝廷每年向福建征收数十万颗荔枝,余深上书提意见:“福建以取花果扰民。”结果被贬了官,到福州当知府去了。这亮功红,就是余深在福建任上栽种在家里的,“亮功”是余深家御书阁(存放皇帝御书的房间)的名字。

        余深到了福州,倒霉的官运没到头。靖康年间,他又被贬到了建昌军。怪事发生了,他走了,亮功红居然不结果了,直到一年后他回来,果树才又结出了荔枝。

        这里一定要说说宋徽宗,这位不折不扣的荔枝爱好者,把荔枝种到了开封皇宫里。有一年,保和殿前荔枝成熟,他亲手采摘,并且赐给燕帅王安中。还赐诗说:“保和殿下荔枝丹,文武衣冠被百蛮。思与近臣同此味,红尘飞鞍过燕山。”这诗还真跟谶语似的,没几年,宋徽宗还真被金兵俘虏过了燕山。

        在古代,另一种很受重视的果子是枣。种植枣树的历史很悠久了,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传说吃枣能成仙。苏东坡说,陕西永乐有一种无核枣,一般人还吃不到,唐朝的道士侯道华就是吃了这种枣成仙的,苏东坡本人也吃过一颗。清代王士祯的《分甘余话》里,则考证了许多以“枣”命名的地方,如枣强、枣阳、酸枣、煮枣等地。他说汉书《樊哙传》里就有对“煮枣城”的记载。宋书《墨客挥犀》则对太原人吃枣有着生动的记载:太原人很喜欢吃枣,无论老幼贵贱都喜欢把枣放在袖子里,有空就吃一颗(很像现在的人吃口香糖、吃槟榔)。时间长了,太原人的牙齿都变黄了,所以有“齿居晋而黄”的说法。

        另一种和成仙、长寿有关的果子,就是桃子了。元好问《续夷坚志》里,讲了位道士和桃子的奇遇。一年秋天,大雨刚过,道士在山里溜达,忽然看见很多叶子顺流而下,叶子中间有一个大桃,“大如杯盏”。桃子被石头挡住,道士把它取过来,真是又红又香。他觉得这不是寻常东西,对着大山拜了又拜,把桃子吃了。之后,又回到住处,将桃核钻开,吃里边的桃仁,“甘如酥蜜”。两瓣桃核,他用来当了酒杯。有天和元好问用这俩酒杯喝酒,那桃核一沾酒,立刻红润如新。道士是否成仙没说,元好问只是说他六十多岁看上去和四十岁的人差不多。总之,桃也是相当神奇的东西。

        梨和杏在古代也是很普及的果子,为此还传出不少段子。比较有趣的段子,是辽国使臣李俨出使宋朝,住在蔡京家里,这一住就是好长时间。李俨想家了,有天和蔡京喝酒,突然拿起盘子中的杏说:“来未花开,如今多幸(杏)。”那意思我待的时间太长了。蔡京反应还挺快,立刻拿着梨说:“去虽叶落,未可轻离(梨)。”两人还对上句了。

        古人知道,水果和别的食物一起,往往能相得益彰,做出好吃的小点心来。杜牧有首诗就写道:“忍用烹酥酪,从将玩玉盘。流年如可驻,何必九华丹?”这说的是什么呢?《侯鲭录》解释:可见唐朝就有樱桃酪吃了。杜牧的诗好,把个樱桃写得意味深长。

        把果子吃出意境来,大概是古代文人的追求吧。岳珂的《程史》里就写了这么个故事:有一次黄庭坚去朋友家做客,一起在小廊轩上喝酒。廊轩很漂亮,栏杆外还种了几株余甘子。余甘子其实就是橄榄,生吃的时候,初入嘴酸涩微苦,回味却是甘甜,所以有“余甘”的名号。

        酒到酣处,主人请黄庭坚给廊轩起个名字。黄庭坚看到余甘子,写了两个宇:味谏。这两个字很别致,把余甘子的味道、廊轩的特色都写了出来,一时为人津津乐道。这事过去没多久,黄庭坚又收到了朋友送的橄榄,他诗兴大发:“方怀味谏轩中果,忽见金盘橄榄来。想共余甘有瓜葛,苦中真味晚方回。”

        (摘自《风月有痕》,译林出版社2013年8月版,定价:23.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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