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里氏8.0级地震,造成惨重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有人一口咬定“蛤蟆过街”是地震前兆(实际上是每年都会发生的正常动物学现象);有“专家”信誓旦旦说三峡水库或紫坪铺大坝诱发了汶川地震(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水库能诱发震源深度在10千米以下的地震):自然还有某些号称有官方背景的专家出来打包票说今后四川盆地不会再有大震。5年过去,四川芦山又发生里氏7.0级地震,有关地震预测的种种乱象又再次出现,毫无进步。关于地震,有些常识人们是一定要知道的。
地震的短期预报是不可能的
1966 -1976年间,中国华北、西南发生了多次7级以上地震。当时的地质学家和国家领导人相信地震是可以预报的,可以在几个月甚至几天之前就精确地报出震中、发震时间、震级这“三要素”,因此在中国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预报地震活动。1975年2月4日的海城地震预报成功,给了人们很大的信心,但这信心很快就被1976年7月28日唐山地震未能预测的残酷事实泼了一盆凉水。
早在1960年智利大地震和1964年美国阿拉斯加大地震之后,美国学界就开展了地震短期预报工作。海城地震成功预报之后,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受到鼓励,投入了更多经费,但是几乎全部失败。比如日本从上世纪80年代就一直在准备迎接传说中的“东海大地震”(“东海”是日本人对静冈、神奈川县一带的太平洋的称呼),但是“东海大地震”迟迟不来,日本的(大)阪神(户)和东北地区却先后在1995年和2011年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大震。无论是几十年的实践,还是理论研究,都表明地震的短期预报在可预计的将来是不可能的。海城地震的“成功”预报,实际上也只是运气好而已。花费了大量经费的科研部门尚且不能对地震做出准确预报,那些只会观“地震云”、看“电磁”、玩数字、算卦的民间“半仙”们更不可能做出什么准确预报。关于地震的短期预报的难度,我国专家学者已有论说,在此不赘述。在国外,英国BBC电台还专门制作过纪录片,解释《为什么我们不能预报地震》。
但人类可以掌握地震发生的规律
说地震的短期预报不可能,并不是说人们就完全无法掌握地震的发生规律。如果在做地震科普时过分强调了地震短期预报不可能的一面,却没有同时强调学界对地震发生规律已经有一定认识的一面,这样虽然有益于纠正“地震可以短期预报”的错误观念,却矫枉过正,容易走向另一个“不可知”的极端。
在地震发生的各种规律中,由地球板块运动造成的“构造地震”(占了所有地震的大多数)总是发生在有活动断层的地方,这就是一条铁律。在远离活动断层的地方,地震的危害性就很小,甚至可以忽略。比如在中国,“鄂尔多斯地块”(北至河套平原,东至山西吕梁山,南至渭河平原,西至宁夏平原、六盘山,核心地带包括内蒙古鄂尔多斯,陕北榆林、延安,甘肃庆阳等)就是一个非常稳定的地块,虽然其周边地区会发生大震,但其内部绝无大震。再如东南丘陵地区(包括浙江、江西、湖南、广东、广西、福建等省区)及邻近的贵州省在地质学属于“扬子板块”,因为在地质史上发生过岩浆侵入,把多数断层都牢牢“黏合”在一起,所以也是一个较为稳定的地域,除江西九江、广东、福建沿海和广东内部部分地区外,其内部很少有强震。
与此相反,在有活动断层分布的地方,特别是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大震的地方,未来就有发生地震的可能,应该多加注意。因此,了解你所居住的地方有没有活动断层,危险性如何,历史上有没有大震,是大家该做的功课;政府和科研机构也理应把相关的信息主动向社会公开。
以北京为例,北京是一个活动断层非常多的地方,仅六环以内的活动断层就有5条:南口—孙河断裂,顺义断裂,南苑—通县断裂,高丽营—黄庄断裂,永定河断裂。这些断裂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5~6级地震。而北京东郊的夏垫断裂,更是在清朝康熙年间(1679年)在平谷和三河之间发生过8级巨震。如果你对这些断层心里有数,就算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发生地震,但至少明白危险性存在,应该在家里随时储备一些救急的水、食品、药品;在买房、租房的时候,也可以尽量避开靠近断层的房屋,同时对房屋的抗震性能有所了解。如果大家尽量做到这一点,在地震来袭的时候恐怕就可以挽救不少生命和财产。
以这次的芦山地震为例,在5年前汶川地震时就有专家警告龙门山断裂带南段有可能继发大震,但是据新闻报道,地震发生之后,宝兴县的饮用水、食物储备仅够使用2天,芦山县一些乡镇的饮用水、食物也都严重短缺,不得不靠外界冒着种种危险(比如被崩塌的巨石砸中的危险)一车一车地向里运输,说明这些危险地区的物资储备并不充足,并没有做足迎接大震的准备。如果汶川地震发生之后,当地居民知道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敦促政府多在本地储备一些物资,这次的震后救灾也能更有效、更从容一些。同样,考虑到龙泉山断裂带未来的可能危险,成都市民也应该在自己加强防备的同时,敦促政府提高警惕,提高建筑物的安全程度(特别是地基的坚实程度),同时尽快开展更详细深入的地质勘察工作。政府的自身努力,加上民众的监督,二者结合起来,才能最好地保证万无一失。
总之,中国是一个地震高发的国家,按平均寿命70岁算,每个中国人一生都要经历2~3次的国内地震高发期,因此民众理应具备一定的地震知识。要让民众从不知到知,有些代价(比如一时的恐慌)是不可避免的。日本的地震更加高发,那里的民众因有足够的地震常识,甚少恐慌。仍以推测的“东海大地震”为例,尽管日本人已经放弃了预报其准确时间的打算,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相关机构主动提醒大家不可忽略其危害性,甚至宣传说可能会发生9级巨震,造成数万人死亡。如此,也没见引发全民恐慌。这样的良性机制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学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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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地震预测究竟难在哪里
作者:陈运泰
唐山地震遗址成为永恒记忆
第一,地球内部的“不可入性”。目前,人类还不能深入到处在高温高压状态的地球内部设置台站、安装观测仪器,对震源直接进行观测。地震学家只能在地球表面,在许多情况下是在占地球表面面积仅约30%的陆地上和距离地球表面很浅的地球内部,至多是几千米深的井下,用相当稀疏、很不均匀的观测台网进行观测,利用由此获取的很不完整、很不充足,有时甚至还很不精确的资料来“反演”地球内部的情况。而地球内部很不均匀,也不怎么“透明”,地震学家在地球表面上“看”地球内部连“雾里看花”都不及,他们好比是透过浓雾去看被哈哈镜扭曲了的地球内部的影像。凡此种种都极大地限制了人类对震源所在环境及对震源本身的了解。
第二,大地震的“非频发性”。大地震是一种稀少的“非频发”事件,大地震的复发时间比人的寿命、比有现代仪器观测以来的时间长得多,限制了作为一门观测科学的地震学在对现象的观测和对经验规律认知上的进展。迄今对大地震之前的前兆现象的研究仍然处于对各个震例进行总结研究阶段,缺乏建立地震发生的理论所必需的切实可靠的经验规律,而经验规律的总结概括以及理论的建立验证都由于大地震是一种稀少的“非频发”事件而受到限制。作为一种自然灾害,人们痛感震灾频仍,可是等到要去研究它的规律性时,又深受“样本”稀少之限。
第三,地震物理过程的复杂性。地震是发生于极为复杂的地质环境中的一种自然现象,地震过程在从宏观至微观的所有层次上都是极为复杂的物理过程。地震前兆出现的复杂性和多变性可能与地震震源区地质环境复杂性以及地震过程的高度非线性、复杂性密切相关。
(摘自《紫光阁》2013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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