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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摘 2013年03月01日 星期五

    长篇小说《带灯》梗慨

    原著 贾平凹 缩写 小丹 《 书摘 》( 2013年03月01日)

        【写在前面】

        《带灯》故事素材源自一位深山中的乡镇女干部的短信讲述。贾平凹曾多次收到莫名短信,每次信都是几百字或上千字,短信中以诗般的语言讲述自己的生活感受与工作故事,起初贾平凹读到短信多随手删除,后来发现这位女干部语言生动、故事有趣,就渐渐以笔抄录,后来又前往寻找这位主人公,体验山村生活,他们一起走村串寨,给特困户办低保,也去堵截上访者。回到城里后,以至于贾平凹在看天气预报时,除了关心自己居住的地区,不知不觉地也关心那个地区的天气预报,想起那些村民,“就是从那时,我冲动了,开始写《带灯》。”于是,终有此部小说。

        为《带灯》写几千字的梗概,基本上不可能。这本近四百页的大书,情节极其密实,就像繁芜丛杂的生活本身,太多的头绪密密匝匝地缠绕在一起。《带灯》采用了《圣经》式的分节方式,看似零散随意,实际化整为零,在作品中更紧实地填塞更多的事件和思考。基于此,《带灯》中所呈现的中国基层的现实,真实而繁杂得令人心惊。贾平凹先生并没有在书中做任何的道德判断,书里几百个人物各有各的可怜与可恨,也都有自己的理由和立场。但是小说并未困于俗事纷扰当中,它塑造了带灯自由而美丽的精神世界,这个世界,存在于带灯写给元天亮的信件中。篇幅所限,这篇梗概不可能将上述这些一一还原,因此,梗概只能算得上是一条走近原著的小路,供大家管中窥豹。

        带灯本来不叫带灯。她刚来樱镇的时候,人们说樱镇竟有了这样稀奇的女子。稀奇就是美。镇政府办公室主任白仁宝接待她,问她叫啥。她说叫萤。白仁宝就笑了,说:萤火虫?又觉得不合适,于是问萤怎么来了樱镇。萤说,我丈夫是樱镇人,在镇小学。市农校一毕业,我就要求分配到樱镇。但是樱镇没留住萤的丈夫,他去县城卖画挣钱,夫妻感情渐渐淡漠。

        樱镇是秦岭里的一个小盆地,有几十个村寨,算是大镇。镇街倒也热闹,就是穷。穷,因为没通高速路。想当初镇西街村的村长元老海带领几百人阻拦修路,说修路就破坏了樱镇的风水。元老海为此丢了乌纱,还被拘留半年,可是高速路也就真没修成。樱镇的风水保全了,但樱镇废干部,以前几届镇长书记,没一个全身而退的。倒是元家越来越发达。元老海的本族侄子元天亮,就是樱镇钟灵毓秀的大人物。他是樱镇第一个大学生,据说他考学那年,河滩飞来天鹅,声唳九天。元天亮毕业以后在省文史馆工作,很快当上了馆长,他是又会当官,又写一笔好文章,不久,又当上了省政府副秘书长。

        元天亮很受樱镇人敬佩,据说,你到省政府去,只要跟门卫说是元秘书长老家的,门卫立即放行,还给敬个礼。元天亮学问大、职位高,也不忘本,一讲话还是樱镇口音,爱吃家乡饭。又给樱镇张罗了几件大事,虽说樱镇人掉链子没办成,可也毕竟是元天亮在省里通融过了。

        萤一开始没被安排具体工作,就在屋里看书,看到书里写“萤虫生腐草”,心里大不痛快。书上说人的名字极重要,别人叫你的名字如同念咒,自己写自己的名字如同画符,“萤”是虫子,还生在腐草中。她那时就想改名。后来,樱镇马副镇长得了抑郁症,自杀未遂,病好后,主抓计划生育,时不常吃个不足月的胎儿补身子。萤就被调到了计生办。有一次,萤跟着马副镇长去红堡子村抓超生妇女做结扎。妇女像杀猪似的惨叫,她婆婆把头磕得咚咚响,公公要跟计生办干部拼命……萤看得心惊肉跳,扭头看见一只萤火虫飞过,一点光忽高忽低,明明灭灭。萤想:它这是夜行自带一盏小灯吗?于是给自己改名叫带灯。从此别人叫她萤便都不应声,必须叫带灯。

        带灯在樱镇想干的第一件事是灭虱。当年元老海率领村民拦住了高速路的建设,却没拦住虱子的到来。从那以后,樱镇的虱子越闹越凶,连书记镇长身上也都长了。带灯就建议在全镇搞一次灭虱活动。书记镇长倒是支持,可是到了各村寨,却没了下文。带灯下去检查,发现灭虱文件都给村干部卷了纸烟。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只是从此以后带灯不敢在下面的村寨里留宿,害怕惹上虱子。

        可是,万万想不到带灯竟升官了。

        原来,这几年国家计划生育政策放宽了,解决樱镇的上访问题取代计划生育成了首要大事,镇政府为此成立了社会综合治理办公室。综治办一成立,新镇长立马让带灯当了综治办主任。还给带灯配了个姓侯的干事。侯干事不干人事,往计生办倒跑得勤,去给马副镇长献殷勤。马副镇长手下本来有个小干事,叫竹子,毕业不久,人很简单,整天叫马副镇长骂得哭。萤干脆把侯干事和竹子作了调换,从此竹子跟着她,也不哭了,跟她亲得很。

        综治办的工作就是一团乱麻,带灯心烦时经常跑到山野去。她还爱看元天亮的书。她和元天亮有些渊源,当年元天亮回镇上,她曾隔着人群远远望过。不知怎么的,带灯做梦也会梦到他。渐渐,她吃饭也会发起瓷,还吃上了纸烟。她说,人的神会离开身子外出,吃烟才能把神收回来。 带灯突然萌生了给元天亮发短信的念头,这念头一冒出来,心里就像长了草。短信终究是发了,想不到收到了元天亮的简短回复,说收到了带灯的来信,自己一直心系家乡,能收到家乡镇政府干部的来信,而且文笔如此精美,他非常高兴,谢谢带灯为家乡服务,希望常能来信。

        带灯看了信嗷嗷直叫,从此不停给元天亮发短信。元天亮的回复依旧很短,有时也不回。带灯知道人家忙,在自己的信后注明不用回复,只是继续发信,把什么都说给他,把他认作知己,当家人,向他诉说衷肠。

        樱镇的综治办工作不好做,因为樱镇里的“人物”太多了。最让综治办头疼的是王后生。王后生是镇街的老街道上人,这些年吃的就是上访这碗饭。他不光自己上访,还替别人写上访材料,煽动别人上访,自己从中抽好处费。靠着这一手,王后生在樱镇成了名人。按说王后生的名字起得不好,樱镇人管厕所叫“后”,“后生”岂不就是厕所生的?可王后生不介意,只要把人活成人物,人名算不得什么。

        王后生确实有“本事”,曾经打着上访的名义,手持两只小蛇,把樱镇书记堵在办公室里。哪村选举、哪村占地,都有王后生的事,都得上访。没想到,王后生上访来上访去,还就真抓住了一件大事。

        这事要从樱镇建工厂说起。

        虽说樱镇废干部,可这一届的镇党委书记却颇有大家风范。他是工作狂,每天一早就到办公室办公,其他人也不敢睡懒觉了,从此樱镇干部作风有了显著变化。可是一到中午,书记就不见了,书记的司机说天天下午拉书记回县城,书记晚上在县城还要应酬,第二天天不亮又来上班。镇长勤往上面走动,便给樱镇拉来不少投资。镇长等人私下议论,书记下一步还有更大的举动,像是要打元天亮那张牌,要借元天亮的力给县里拉来大投资。

        不久,樱镇就公布了有大工厂要落户的消息,说是工厂一年就会给县里缴税一千多万,同时还给樱镇带来大量的工作机会。说起来有意思,当年元老海带人阻止高速公路的修建,保住了樱镇的风水成就了元天亮,也使樱镇成了秦岭第一穷镇。现在,元天亮动用人脉,又把工厂开进了樱镇,元天亮又回报了樱镇。

        大工厂在樱镇正火热,王后生却天天在背后泼冷水。他跑到镇中街的饺子店里,说出了谁也想不到的事。他说,樱镇交通不便,大工厂为什么选这里?这大工厂生产的是蓄电池,蓄电池污染环境特别厉害,生产排出的废水到了地里,地里就不生庄稼,排到河里,河里的鱼就全死。大工厂因为别的地方都不接纳,才落户樱镇。

        王后生的话一传出来,立即引起恐慌。镇长听说了,汇报给书记,书记气得七窍生烟,要整治王后生。于是罚王后生自己掏钱买纸墨,写宣传标语辟谣。王后生家穷,带灯瞧他可怜,买了笔墨条幅给他,让他自己到街上挂了。

        这事了了,王后生也没闲着,背地里又鼓捣别的事。有一回,带灯领着竹子去东岔沟村给镇长收送礼的土鸡蛋。东沟村有带灯的老伙计六斤。带灯在樱镇的村寨里有不少老伙计,“伙计”虽然是男人之间的称呼,但带灯把与她友好的村寨妇女也都这么叫着。到村寨里做工作,这些老伙计自然也帮衬着。六斤人黑黑粗粗,因为带灯在村里选举中帮她主持公道,她便和带灯要好。带灯一说要收土鸡蛋,她马上就出去张罗,很快就找来了十三位捧着土鸡蛋的妇女。买完土鸡蛋,女人们在一起拉家常,说着说着,就说起这些妇女的丈夫都曾去过大矿区打工。大矿区那儿有金窑,劳力玩命往那儿奔,回来就患上了矽肺病,丧失了劳动能力,又没有赚到钱,觉得丢尽了脸面,只能强活。

        带灯听了很同情,要为妇女们去大矿区要赔偿。妇女们听了直叫活菩萨,又说起前几天有个人来,说这种事只有上访才能解决。他帮着去告,告赢了他从每户救济款里抽二千块。这人就是王后生。

        带灯揽下帮妇女们找赔偿的事,首先就得找能证明这些妇女的男人们在矿区工作过的证人。妇女们说只记得包工头,带灯便带着竹子去寻,千方百计找到了,请包工头写了证明。带灯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欢欢喜喜带着矽肺病病人去省疾控中心作职业病鉴定。

        谁知人家不给鉴定。说是必须提供同施工单位的劳动合同和当时的身体检查证明。带灯想来想去,这事还得书记给说句话。等来等去,等到个机会和书记说了,书记同意了。过了些日子,县里通知让去鉴定。妇女们终于拿到了鉴定书。

        除了鉴定的事,带灯还操心这十三位妇女的生计。其中一位妇女给儿子订婚,带灯和竹子去了。妇女们说起挣钱艰难,带灯突发奇想给她们联系去永乐镇摘苹果,摘苹果一天可以挣四十块。带灯给永乐镇果园打电话,落实了情况,便带着妇女们过去。谁知到了地方,果园的人变卦了,又是一番交涉。晚上,带灯和竹子都累垮了,只能和大家挤在一起睡觉,却染上了虱子,回去收拾了很久,才把虱子去了。

        在樱镇,除了王后生,元家的元黑眼五兄弟和石桥后村的薛换布、薛拉布兄弟也都是“人物”。这两家在樱镇势力大,也阔气。元氏兄弟在樱镇前的河滩办淘沙场,薛家就揽下改造樱镇老街的活计。两家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元家借办沙场之名,霸下了河滩,不让老百姓去淘沙,于是就有人告到了带灯那里。带灯去找元黑眼说理,元黑眼无理搅三分。带灯于是管元黑眼要办沙场的批件。元黑眼说沙场是镇长同意办的,让带灯找镇长。带灯知道镇长有意袒护元家兄弟,于是放了狠话:办沙场不靠镇长一句话,得经过县河道管委会批准才能领合法的开采证,这套手续是综治办来起草的。元黑眼当即傻了眼,就找镇长。镇长说这是综治办的工作,还让他找带灯。带灯早料到会这样,趁机向元黑眼“借”一台抽水机,给遭了旱灾的南胜沟村抽水用。元黑眼赖不掉,只得同意。

        大工厂建起来,要征地,拆房移树都有赔偿。大家一听说这消息,疯了似的盖房栽树要赔偿,工厂有意见,书记就让元氏兄弟协助拆迁工作。元氏兄弟真强势,自己说了算,于是又惹出很多篓子。

        薛家老街改造也不消停。薛家兄弟借老街改造的名义,收购了不少旧房烂屋。可是大工厂一来,房价就涨了,还风传老街要建成商业街,到时房价更贵。之前卖了房的觉着亏,就到镇政府告状。书记只能把换布叫来,让退房。换布不乐意,说再这样老街也改造不了了。书记说,老街改造我早就有规划,老街得由镇政府改造,到时统一规划,统一房价。换布听了要急,书记又说,工程是可以承包给私人的。换布一听,破涕为笑。

        随着大工厂的建设,沙场的生意红火极了,雇了几十个打工的,日夜不停地赶工。薛家兄弟与妹夫乔虎看得眼都红了,后悔应该先办沙场再老街改造。换布跑到书记那儿,也要办沙场,被书记搪塞回来,心中很是气闷。不想过了些日子,樱镇闹大水灾,死了好些人,镇长急得直哭,沙场也被水冲了,损失不小。元黑眼气得当街骂人。

        元家的沙场好久才重新恢复,这期间薛家见有机可乘,也圈了一块河滩子办上了沙场,就紧挨着元家的。元家去找镇长告状,镇长就跟书记说了,书记找来换布,没想到换布说,我找县委书记跟你说这事。几天以后,县河管会主任打电话给书记,说县里特批,樱镇可以开两家沙场。书记问是不是县委书记递话了,河管会主任默认。书记知道这两家以后必有纷争,只得给他们画好地界,让他们各干各的,别惹是生非。但元薛两家的矛盾还是很快激化,一来二去,元家吃了亏,心里窝火。

        这段日子大家都传说书记因为引进了大工厂,很可能会升迁。吃死胎儿的马副镇长开始琢磨,书记一走,镇长变书记,自己或许可以顶镇长的缺,于是也活络起来。趁书记镇长都去了县里,马副镇长当起了家。怎料到樱镇又出大事了。

        元老三去薛家沙场闹事,打了在薛家做工的杨二猫。薛家兄弟回来气不过,去元家算账。拉布用一个钢管,打得元老三双眼迸出眼珠,眼珠就那么吊在脸上。二猫还趁机敲掉了元老三的金牙。

        带灯和竹子听说沙场要出人命,赶忙奔过去。还没到跟前,就见元老三被抬出去,招了一身的苍蝇。带灯用帕子遮了元老三的脸,让人送到卫生院。王后生来了劲儿,嚷嚷着要上告拉布杀人。马副镇长扛不住,叫把元老三送到市里,不能死在樱镇地界。带灯要求上报此事,马副镇长不让。

        带灯和竹子去了薛家大院,拉布不肯配合调查。好多人都来看热闹,其中也有元黑眼的相好马连翘。马连翘骂骂咧咧引起了公愤,大家把她退(推)到一旁,又推又扯,把衣服也撕了,胸(扣)也给拧掉了。这时元黑眼拿着杀猪刀,喊着:拉布我×你妈,杀进院来。拉布拿起钢管和元黑眼打在一起。元氏兄弟此时也过来了,两家人拼杀成一团。带灯和竹子没想到这场架打得这么快,这么恶,想去拉架又近不了身,只能喊,别打了!情急之下,带灯把院里的花盆都砸了,想镇住他们,却毫无用处。元薛两家各有死伤,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也慌了,四处乱窜。带灯和竹子急了,豁出命去阻拦打架,结果带灯被误伤,摔在台阶上,脑袋开花,人也晕了。竹子的牙也被打坏了。

        元家兄弟被薛家人纷纷砍倒,乔虎也被挑了脚筋。拉布和换布从屋里摸了几个钱潜逃了。书记和镇长连忙从县里赶回来,拉布和换布很快被抓。县里来了调查组,处理了马副县长,降了带灯和竹子的职。带灯也不再负责综治办。

        出事之后,带灯的老伙计们都很担心,合计为带灯做揽饭。带灯和竹子吃得很开心。吃过饭,大家睡在一处,从此,带灯和竹子的身上也生了虱子,再也不退。慢慢的,带灯和竹子也习惯了。后来,竹子发现带灯不对了。带灯夜里梦游,跟着樱镇的疯子到处跑。脑筋也不对了,还无意中说出了自己对元天亮的依恋。

        不经意间,樱镇上说起了湾弯里有了萤火虫。就在松云寺坡下的河弯,在那儿的浅滩、芦苇和蒲草间,聚集了大量的萤火虫。二猫的儿子在那里扎了筏子,拉游客进入河湾深处观赏奇景。

        带灯她们也去看了,几十万几十万的萤火虫聚在一起十分壮观。带灯和竹子就快活了,哇哇乱叫。许许多多的萤火虫慢慢落在带灯肩头、身上。竹子觉得,带灯如佛一样,全身放着晕光。

        回来之后,书记问带灯看没看到萤火虫,带灯说,简直是萤火虫阵。书记便对镇长说,樱镇以前没有萤火虫,这个征兆好啊,预示着咱樱镇还吉祥么,不会因为灾难而绝望么!(原书《带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年1月出版,定价:38.00元。插图选自《中华文学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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