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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摘 2013年03月01日 星期五

    大自然是节约的还是浪费的?

    赵鑫珊 《 书摘 》( 2013年03月01日)

        人类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光。光是自然界最普遍的现象。在《圣经》的创世纪,上帝先造了天和地,然后是水,接着便造了光。可见光的重要性。在光学性质均匀的物质中,亦即在所有各点具有相同折射系数的物质中,光是以直线传播的,即在给定的两点之间,光线按最短的距离传播。

        光的这种行为,令人联想起人的行为。因为在通常情形下,人从甲地走到乙地,也是本能地沿直线运动。直线是两点间最短的距离,故最省力。比较人和光的行为,使人觉得大自然也仿佛通人性。这种现象曾使一些具有哲学头脑的大物理学家惊叹不已,从而得出一条哲学结论:大自然是节约的。许许多多其他自然现象都支持了这一结论。可是我们也能找到许多反例,比如,有的植物(如白杨和白桦)为了达到授粉和繁殖后代的目的,雄花的花粉,借助于风力吹送到很远的地方,但是绝大部分的花粉却在途中遭到了无谓的损失,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被送到同一种类树木的雌蕊上去。像这种惊人的浪费现象,在自然界中实在是屡见不鲜、不胜枚举。

        那么,大自然究竟是节约的还是浪费的呢?也许有人会说,在有些地方是节约的,而在另一些场合又是浪费的。这颇像一个纨绔子弟,他在酒店挥金如土,但对自己的妻儿则吝啬有加。

        我认为站在自然哲学的立场,提出这个问题的本身就是无意义的。在我看来,大自然的本性既不是节约的,也不是浪费的。节约和浪费的概念是人强加在大自然头上的结论。它是人把自然界拟人化的结果,是人给自然界涂上的一层拟人化的主观色彩。

        大家知道,在美学理论中,有所谓著名的“移情说”。这种理论的要义,就是认为艺术家在观察自然景物时,常把人的喜怒哀乐、情趣和性格“外射”或移注到对象上去,使本无喜怒哀乐、情趣和性格的大自然也仿佛具有人性,通人情似的。这种移情作用(或称观念联想)在艺术创作中,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比如杜甫有两句诗就是典型的移情作用:    

        “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再比如有一篇现代小说,一开始是这样描写月亮的:

        “秋夜的月牙儿,暗淡,清冷,它不时在云堆里钻进钻出,显得那样的孤独,沉寂。”

        这是因为人自身感到孤独、沉寂,所以大自然也显得孤独、沉寂。大自然本无所谓孤独或感觉到集体的温暖。

        自然科学家和自然哲学家在观察、思索大自然的时候,往往也像诗人或画家,把人的性情移注到自然现象上去。上面认为大自然是节约的这种看法,即其一例。更有甚者,人类总是根据自身的利害关系来判断自然现象的善与恶。比如,益虫和害虫之分,就是“人是万物的尺度”这种价值标准的典型产物。北京郊区的农民对一场绵绵春雨报以欢呼雀跃,可是这雨对去圆明园赴约的一对恋人来说却大为扫兴。从人的利益关系看,摩擦力在有些地方是好的,但在其他场合它又是坏的。这种全然以人为中心的价值观,便是一切应用科学的基础。不过,从纯粹科学(基础科学研究)和哲理角度去思索,应用科学的这种基础实在站不住脚,至少,它是浅薄的,狭窄的。要知道,在广漠无垠的宇宙中,整个地球加上70亿人类也只不过是一粒飘浮不定的尘埃而已。

        在松毛虫看来,松树针叶和枝条就是一个伟大的浩瀚世界;其实,人在宇宙中的地位也同毛虫相差无几。

        从自然哲学角度看,自然界本无益虫和害虫之分。凡现存的昆虫都有它们自身存在的理由和价值。自然界的一切现象本无所谓善,亦无所谓恶。善与恶之分全然是人间的事。

        不过,这道德的起源问题却引起了康德的惊异。康德认为道德的起源是一个伟大的谜。失去了道德,人将变成动物。“没有道德的上帝是可怕的。”——康德这句格言乃是他的道德哲学主旨之一。它是“人文”的核心。

        对于自然界现存的昆虫,借用黑格尔的著名警句:凡是合理的就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就是合理的。自然界的生态平衡,是经过几百万年缓慢进化的和谐结果。所以自然界的和谐现实才是合理的。人类文明别自以为是,到处去随心所欲,重新安排山河。要三思而后行。鄱阳湖是我国最大的淡水湖,2012年年初,水位跌破8米,为60年来最低。专家认为,原因之一是修建了三峡水坝,切断了它与水源长江之间的联系。“天文地文人文神文”被破坏,才出现了恶果。这里还是50万只候鸟来越冬的地区之一。

        像在艺术创作中一样,移情作用原先在自然科学研究中也是很重要的。例如在达尔文时代,自然科学家在气质上主要还是诗人:在芳草碧连天的田园牧场上散散步,悠然自得地观察观察蝴蝶的生活习性、蜂群的忙碌和三叶草的随风摇曳。现在,这种诗人般的灵感和直觉,已越来越让位于间接与经验有关的抽象、微观世界了,亦即让位于不可闻之声、不可见之光和不可感觉到的热。如今,主观移情作用已渐渐失去了它原先的地位。现代精确自然科学的胜利,就在于人们把外在客观世界同主观体验较明显地区分开来。或者说,自然科学的进步正在于它力图摆脱自我,力图把大自然客观化。但是在艺术创作和欣赏中,主观移情作用将依旧保有它昔日的宝座而千古不衰。因为审美的欣赏乃是对自我的欣赏,即对直接经验到的自我的欣赏。没有自我,就决无艺术可言。我以为,这正是科学同艺术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或者说,科学的主语是“我们”,艺术的主语是“我”,哲学的主语总是在“我”和“我们”之间来回摆动,为的是达到平衡。

        (摘自《科学·艺术·哲学断想:天文地文人文神文插图本》,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年8月版,定价:4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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