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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摘 2013年03月01日 星期五

    琥珀色的波兰

    梁平 《 书摘 》( 2013年03月01日)

        梁平

        当代著名诗人,1955年生于重庆,现为《星星诗刊》主编,国家一级作家。出版有诗集《山风流人风流》、《拒绝温柔》、《梁平诗选》、《巴与蜀:两个二重奏》、《琥珀色的波兰》等以及长篇小说《朝天门》一部。诗歌被翻译为多国文字,并曾获四川省文学奖、重庆市文学奖以及报刊的多种奖项。 

        最后的王宫

        落日的辉煌,

        在波兰永远地照耀。

        最后的王宫从二战的废墟上,

        还原泽格蒙特的威仪。

        每一个记忆抖落了硝烟,

        每块砖石回到原来的位置。

        每幅画、每件藏品,

        带着斯拉夫人幸存的体温

        复活在国王的宫殿。

        不仅仅是缅怀,

        而是梳理祖先留下的遗产,

        守护家园古老的文明,

        守护自己亘古不变的姓氏。

        世袭的王室已远,

        历史的真实很近。

        近得可以看见肌肤上的褶皱,

        和奔流的血脉。

        波兰,波兰,

        这个曾经消失在地球上的名字,

        曾经连自己的语言,

        也被禁闭在地下室的民族,

        没有人能够忽略她对战争的

        切肤之痛。

        所以王宫成为华沙的封面,

        古城与新城之间,

        漫长两千年。

        这里一切都慢下来了,

        慢得优雅、古典。

        甚至阳光和空气也格外舒缓,

        街上流淌的波语,

        比肖邦的曲子更轻曼。

        那些在王宫门前散步的鸽子,

        挪动贵族的步态,

        没有人去打扰,那是当年遗留的

        一份高贵的悠闲。

        听肖邦的心跳

        在圣十字教堂的静穆中,

        听肖邦的心跳。

        一颗离开身体的心脏,

        发出声音,从十九世纪的华沙到巴黎,

        从巴黎回到起点,华沙郊外,

        那个诞生这颗心脏,

        一个叫沃利亚的村庄。

        这个声音,永远地跳动,

        以生命注释音乐,

        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被誉为莫扎特后来的人,

        把民族心跳写进了《玛祖卡舞曲》。

        那是音乐在民间的舞蹈,

        那是风情在音乐里的天籁,

        寂静了整个世界。

        那一尊舒曼看见的“花丛中的大炮”,

        在《第一叙事诗》里,

        记录了三次被列强瓜分的波兰,

        百次起义的波兰,

        每一个音节都是国家的心跳,

        ——“波兰不会灭亡!”

        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心跳。

        这是波兰民族的骄傲。

        这是上帝的旨意,把它安放在,

        耶稣背负沉重十字架的教堂。已经压弯了身子的耶稣,

        钢铁般守护在门前。

        门外飘零在秋风中的一地落叶,

        就像当年被肖邦唾弃的,

        俄国沙皇册封给他的音乐桂冠,

        没有人理睬。

        而肖邦的心跳,世界在倾听。

        访居里夫人故居

        华沙老城一条普通的街道上,石头拼接的路面,因为,

        这里逗留的脚步太多,

        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坚硬。

        没有人弄出声响,

        担心打扰了临街房子里,

        曾经居住过的主人。

        街道上很静,

        静得可以听见那个小女孩的梦,

        那是一个可以放射的梦。

        那个梦,影响了世界的进程,

        小女孩在这里长大,

        青砖外墙上看得见她的名字,

        ——玛丽·居里夫人

        奇迹般地从诺贝尔奖台上,

        摘下两顶桂冠,

        她站立在物理和化学的高端,

        站成了世界的仰望。

        从华沙的那间屋子走出来,

        女孩走向更高、更远,

        走向了另一个奖台,

        那里依然给了她两顶桂冠,

        居里的好夫人。

        女儿的好母亲。

        这个珍藏着波兰琥珀色温情的,

        最妩媚的女性,

        以另一个角色放射了自己。

        当她的梦成为第一克镭,

        世界所有的眼睛闪烁着惊奇。那是在一间破旧的棚屋,

        从几十吨油沥青废渣里提炼出来的,

        属于世界的一克,

        足以让她富显一世的一克。

        她拒绝了专利,面向整个世界,公布了镭的提炼方法,

        公布了自己的科学品德。

        爱因斯坦说,“如果世界还有,她是惟一没有被盛名宠坏的人”。

        最后,她以生命和科学优美地告别,

        笔记本还有射线在释放。

        一只简单的母鹿

        ——致希姆博尔斯卡

        奔跑在文字丛林里的母鹿,

        以自己最简单的方式,

        最适当的距离,

        安静地观察这个世界。

        这样的观察就有了疑问,

        很多疑问在她的轻言细语里,

        云朵变得沉重,

        流水不再轻盈,

        让我们看见彼此丑陋的胎记,

        让我们这些称作人的动物,

        有了内心的疼痛。

        这是一只异常敏感的母鹿,

        丛林里有细微的响动,

        也逃不过她的追踪。

        她可以分开林子的词,

        看见盛开的花蕾。

        她可以面对全副武装的围剿,

        让子弹“停留在半途”。

        她与一切冲突对话,

        她在自己的伤口上撒上盐,

        保持高度警醒。

        她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丛林,

        在华沙的郊外,那是她永远的世界。

        她把所有的问题写成诗歌,

        以简单处理复杂,

        制造距离热爱生活与时间,

        似乎一直游离在外,

        却又如此胶着。

        她至今没来过中国,

        却有缘与中国“一见钟情”,

        那是一部关于青春的电影,

        无论向左、向右,

        她都依然年轻。

        在华沙大学朗诵

        与我完全不同民族,

        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波兰学生,

        听我用汉语朗诵诗歌。

        汉字在我开合的嘴里变幻色,

        变换节奏。

        这里根本没有障碍,

        根本不需要听懂每一个语义,

        从他们不同颜色的眼睛里,

        我看见汉语抵达的远方,

        诗歌长出翅膀。

        我在华沙大学的中文系,

        朗诵我的诗歌。

        方块字暗藏的幽默,

        在他们脸上开出回应的花朵;

        平上去入缠绕的中国结,

        被他们丰富的表情,

        一个一个解开。

        波兰与中国,

        欧洲与亚洲,

        在华沙大学的讲台上,

        点燃了一场诗歌的恋爱。 

        (选自《诗选刊》2012年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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